犹如被放入榨汁机的水果,我和狱寺君的身体被打散,接着又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重新整合到一起。
重新踩在地面上时,再度呼吸入肺的不再是现世清甜的空气,而是属于异界的、不可理喻的怪诞气体。
我们顺利降落在了黄泉;经历了刚刚那一遭——尽管四肢完好——却不敢说自己没有受伤。对视的一瞬间,甚至生出一种只剩下彼此的错觉。
明明是在阴间,但是现在的气氛有点好呢。
我清清嗓子,放柔了声音:“狱……”
狱寺君一把甩开我的手:“十代目——!!!”
我:“……”
他声音凄厉,满是惊惶。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神秘怪诞的世界同样扑入我眼中。
黄泉,又或者说“里·并盛”,有着与现世的并盛町别无二致的街道景象。我们现在就站在先前和占卜头说话的那条街,如果不抬头的话,或许会觉得刚才的坠落全是幻觉。
——如果不抬起头的话。
天空暗淡,是与现世截然相反的黑夜。上面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两根长长的铁索从浓密云层中伸出,将一扇铁门吊在空中。闪电时不时的照亮门与铁索,一片凄然惨白。
我没有狱寺君那样的好眼力(又或者他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十代目雷达一类的东西)。总之,将上面那些最显眼的特征一一看完后,我才终于发现了沢田娃娃的踪迹。
和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画见妖怪一起,被关在笼子里。
笼子摆在高高的神社鸟居上,明艳红色与上空的黑白灰形成鲜明对比,活像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活祭情景。
…咦?难道说,是被当作祭品了吗?
我还在猜测,狱寺君却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鸟居下方,不顾遭受神明诅咒的风险、开始嗖嗖嗖的往上爬了。
“十代目!我这就来了——!”
他干劲十足。虽说起初动作有些笨拙,但也十分可爱。我分明是充满同伴心地跑到鸟居下,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喀嚓喀嚓”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日后好好欣赏。
狱寺君听到声音,抱着柱子瞪了我一眼,杀意在闪电乌云的背景下更显浓稠,十分上相。
虽然我不通数学物理,但也能看出狱寺君正飞速接近笼子,不需多时就能抵达目标点。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狱寺君还在奋勇攀爬。明明他那么努力,与鸟居顶部的距离却没有任何缩短,就好像中间有一段空间被无限折叠了似的。
书上说“傍目八目”:意思是旁观棋局的人会比身在其中的看得更远。多半就是指现在这种局面。
“狱寺君,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站在鸟居下,把手张开成喇叭的形状对他喊,却被立即喝断。
“你给我闭嘴!只差一点了!”
狱寺君看也不看我,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笼子上。他明显已经陷入焦躁,却拒绝承认任何异常,这让我觉得他与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也是狱寺君的可爱之处。总觉得他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深渊里呢。
我将手背在身后,慢慢等待着。
狱寺君滑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