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李敬崇坐的飞机坠入深海,彻底失联。

这个消息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真假消息满天飞,导致公司股价波动严重。

李景杭派人打捞好了几个月,最终在外界跟董事会各方的压力下,宣布李敬崇死亡,正式成为公司最高决策人,股价才渐渐回暖。

飞机失事死亡率非常高,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谁能想到奇迹竟然发生在李家。

李景杭从订婚宴会场刚出来,就接到了李敬崇的电话,马不停蹄坐飞机去接人了。

宋青宁跟李牧野留在家里等消息。

整个别墅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透着一种浓烈的兵荒马乱气息,沈亭州在门口摁了两分钟的门铃,才有人给他开门。

李牧野眼神空洞虚无,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沈亭州再朝客厅一看,宋青宁比李牧野好不到哪里,跟橱窗精致的挂饰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们这种情绪还是能理解的,就是面对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时,茫然无措,并不是恐惧,或者不愿意让李敬崇“复活”。

沈亭州倒了两杯水,“喝点水吧。”

沙发上的两个人迟缓望过来。

李牧野如梦初醒,直接惊呼出声,“沈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亭州无奈,“是你给我开的门。”

李牧野恍惚了一下,用力捏了一下太阳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他甚至不记得给沈亭州打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父亲还活着的事。

说实话,他们本家的叔伯兄弟都不知道,李景杭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定打电话那人就是他们的父亲前,这件事不要声张出去。

因此沈亭州是除李家兄弟跟宋青宁之外,唯一知道李敬崇可能生还的人。

李牧野一脸尴尬,“沈医生,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沈亭州保证,“放心,我不会。”

李牧野相信沈亭州,在沙发上又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不行,心跳得好快。”李牧野紧张得不断深呼吸,“我得出去跑一圈冷静冷静。”

如果再这么坐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无意识给谁打电话。

电话之所以打到沈亭州这里,是因为李牧野听说李敬崇腿受伤了,所以大脑放空时,冒出把沈医生叫过来给他父亲看病的念头。

他以为自己仅仅只是浮现这个念头,谁知道真的行动了。

见李牧野有过度换气综合征的迹象,沈亭州扭头问宋青宁,“有纸袋什么的吗?帮我拿一个。”

这种病症是过度换气造成的,会引起呼吸性碱中毒,发作时会心悸、出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李牧野已经有喘息不上来的感觉了。

宋青宁见状,赶忙去找纸袋。

慌乱之下膝盖磕在放台灯的柜子上,宋青宁痛

得弯了弯腰,但还是努力把纸袋子递过来。

沈亭州:……

沈亭州一拖一带,照顾两个紧张过度的病号。

先是指导李牧野正常呼吸,然后再给宋青宁处理流血的膝盖,最后收拾撞翻的台灯碎片。

两个病号看着忙碌的沈亭州,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宋青宁愧疚道:“对不起啊沈医生。”

“没事。”沈亭州随口问,“你们吃饭了吗?”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沈亭州抬头就对上两双嗷嗷待哺的眼睛。

沈亭州:……行吧。

沈亭州走进厨房,见灶台上放着砂锅,里面是熬到一半的鸡汤。

应该是做饭做到一半,突然接到李敬崇的电话,一家人彻底没了吃饭的欲望。

沈亭州开火,把鸡汤又炖了七八分钟,然后捞出鸡,往砂锅里下了两把面条,又切了一点火腿跟菌子。

鸡肉撕成条,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炒出香味,然后爆炒鸡肉条。

掌握一门厨艺是单身独居男人的必备品。

沈亭州把饭端出来,哪怕再没有胃口,饿了两顿的两人也吃了个干净。

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李牧野对姜过敏,沾一点就会起疹子。

他是一个狗鼻子,平时只要一闻就知道菜里有没有放姜,但今天硬生生吃了大半盘爆炒鸡肉,没一会儿疹子就一片片冒出来。

沈亭州:……

等沈亭州给李牧野上完药,已经晚上九点多。

看样子今晚李景杭不能把李敬崇带回来,但沈亭州没有离开,就宋青宁跟李牧野的状态,放在他俩单独待在家里,沈亭州真怕闹出什么人命

吃过饭,沈亭州一一把他们送回房间。

确定两个人都安全躺到床上,沈亭州才离开去了客房。

许殉发来消息:【还没回去?】

沈亭州答应过李牧野帮忙隐瞒,但又不想骗许殉,顾左右而言他:【已经忙完了,你呢,怎么还不睡,不是头疼?】

许殉没追问,发来几张照片。

沈亭州点进去一看,是七八个很大的行李箱,他隐约有一个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

沈亭州:【这是?】

许殉:【收拾去你家的东西。】

沈亭州的沉默震耳欲聋,不是就住两天吗,怎么感觉像是搬过来跟他同居?

本来管家说许殉娇生惯养,沈亭州好笑的同时还为许殉叫屈。

现在他也觉得许殉有点……

险些因为娇气而被退货的许殉一无所知,抱来一个纯手工的羊毛地毯,问沈亭州好看吗,他准备带过去。

沈亭州憋半天:【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许殉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回复:【那就不带了。】

沈亭州觉得自己有点贱贱的,对方说不带了,他反而有点担心。

隔着屏幕感觉许殉的情绪似乎有些

不佳,沈亭州立刻披上夸夸团团长的大号。

几句话拿下许殉,让他心满意足去睡觉。

沈亭州也满意地放下手机,这个小许虽然娇气,但实在好哄。

正准备睡觉,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李牧野压低声音问,“沈医生,你睡了吗?”

沈亭州想说睡了,奈何关灯时发出了响动,只好老实说,“没有,进来吧。”

房门迫不及待被人打开,露出李牧野那张起着疹子,但仍旧英俊的脸。

李牧野愁眉不展,坐到沈亭州的床头一言不发。

沈亭州眼尖,注意到他指甲盖上有血迹,皱眉问,“手怎么了?”

“啊?”李牧野反应迟钝地抬起手,摊开的手掌有许多细小的伤口,食指关节处的伤口比其他深一些。

李牧野大喇喇说,“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沈亭州:……这是什么水杯?刺猬皮做的吗?

现在沈亭州非常想去看看宋青宁的情况,这两人的精神状况实在堪忧,别等明天早上变成两具尸体了!

沈亭州下床,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药膏、一张创可贴。

李牧野这才后知后觉有了给人添麻烦的不好意思,不干巴巴道:“沈医生,你竟然随身带药。”

沈亭州撕开创可贴,“因为我是医生。”

李牧野看着沈亭州的手,细长有力,骨节分明,他拉过自己的手腕,将创可贴裹在受伤的地方。

这样的沈亭州温和可靠,李牧野实在禁不住,将心声吐露给他。

“沈医生,我有一个朋友……”

沈亭州手指一捏,手背的青筋突了突。

陷入苦恼的李牧野没注意到,继续说,“还是我上个朋友的事,他喜欢的那个人……前男友回来了。”

那仅仅只是前男友吗,小李!

李敬崇还活着,李牧野当然高兴,那是他亲爹。

但高兴之余不免想到自己跟宋青宁,他俩关系好不容易有所进展。

今天上午他牵宋青宁的手,对方都没有拒绝,这怎么能不算进展呢?

眼看他俩变好,他爹杀出来了,李牧野迷茫无助,不由把问题抛给沈亭州。

李牧野用湿润的狗狗眼望着沈亭州,“沈医生,你说我……朋友该怎么办?”

沈亭州不假思索,“分开,回归各自的生活。”

李牧野失望地垂下眼,他没像上次那样据理力争说自己很喜欢宋青宁。

毕竟这次竞争对手不是他哥,是他爸。

他爸是宋青宁原配,于情于理,李牧野都不能,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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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保姆昨天下午放了假,今天早上也没有来上班。

三人里面只有沈亭州有精气神儿,他做好早饭挨个叫人,宋青宁跟李牧野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从房间出来。

沈亭州:他记得私自把熊猫掳回家是犯法的。

隔了一个晚上,熊猫一人组的心情不仅没有平复,反而愈发焦虑不安。

沈亭州陪他们等到下午,李景杭才回来。

他一身风尘仆仆,眼底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身姿仍旧挺拔,推着一个人进了客厅。

那人坐在轮椅上,眼窝深邃,五官坚毅英朗,虽然将近五十,看着却像四十出头,哪怕穿着起毛边的旧衣服,也难挡骨子里散发的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