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殷刃小声问。
“还有你为什么随身都会带着这种药啊?嘶——好疼!”
楼谏扯了扯嘴角,将弄脏的棉签丢掉。
“别问这么多,这些破事你以后自己就知道了。”
除去脓水后,他又在伤口上面用
双氧水冲了一遍,上了点碘酒消毒,最后从自己的包里扯出一卷医用消毒绷带来。
“抬腿。”
殷刃乖乖抬起自己的腿来。
他看着他哥半跪在地上,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白色的纱布之间绕来绕去,最后在他的腿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们终于又能再次离得很近。
他哥的呼吸扑在他赤-裸的皮肤上,有些微微的痒。
殷刃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觉得伤口也痒痒的,在下面慢慢地生长出紧密的血肉。
他哥就是他的药。
“好了。”
楼谏淡淡地说道,看着殷刃被包裹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膝盖,觉得纠缠他整个下午的烦躁终于平复了一点。
“哥你好厉害啊。”
殷刃黑沉沉的眼睛也只有看向楼谏的时候才是亮着的。
“怎么什么都会,画画也很厉害,做饭也很厉害,还能处理好和所有人的关系,还很凶,能把狗给吓跑。我,我就是觉得——好想成为哥你这样的人啊。”
楼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你……”
光慢慢沉下去,最后的光从他纤长的眼睫上擦过,投下一点暗淡的影子。
“你刚刚是说,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吗?”
殷刃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他竟在他哥的眼里看见了一点转瞬即逝的水光。
“艹。”
他听见他哥低骂了一句,随后慢慢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古怪的笑话。
他笑得厉害,甚至笑得都弯下腰,大声咳嗽了起来。
殷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接着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楼谏握住他的手,一点点地顺着他的手心摩挲上来,最后贴在自己的右手腕那道深深的伤口上。
楼谏大喘了一口气,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自-杀的时候留下来的伤口,是他重生的开始,是他上辈子存在的证明。
伤口实在是太深了,已经成了无法愈合的疤,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起伏着,是他抹不去的痛苦的记忆,是拔了钉子后仍然在木板上面留下来的深深的洞。
——永远无法愈合。
——注定会纠缠他一生。
“哥,你……”
殷刃有些呆呆地看着对方,有点被吓到了。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楼谏举起十指交叉的双手,垫在他们的脸颊之间,轻轻地侧过脸,在他的手背上面亲了一下。
“所以阿刃,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殷刃,很温柔又很悲伤地笑了笑。
“你说你很羡慕我,但我也很想要成为阿刃这样的人啊。”
……
什么都不知道的,什么都不会的天真小狗。
就算是总是会将一切的事情都弄砸,
但没关系,也很可爱。
你不用什么都会。
因为会熟练处理伤口的背后是已经受过数不清次的伤;能言善辩的背后,是被逼到不得不放弃社恐,下场去和人吵架;很会画画的背后,是因为曾经画到手被人生生折断……
殷刃有点呆愣愣地看着他,困惑地皱了皱眉。
“哥,我不懂……”
门口传来嘈杂的声响,是石榴他们回来了,木质的大门吱吱呀呀被推开,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在黑暗里面站起身来,隔开了点距离。
双手最后分开的时候,楼谏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点哥。……不要老是皱着眉。”
“——哈哈哈,看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石榴夸张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就能听见,他举起手里面的红彤彤的双层塑料袋子。
“小龙虾!是房东那边帮忙做了,刚刚送过来还热乎的呢!”
“收的处理费也不是很贵,哎房东人真好!等我们明天回去了我一定要给他打个大好评!这哥们实在是太贴心了!”
他一步踏进来,就看见院子里面的两人距离一个手臂的距离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就莫名有点尬。
“咳咳咳。”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悄悄给楼谏使了个颜色。
楼谏现在没什么吃饭的心情,转身说了句晚饭他先不吃了就进屋去了。
殷刃马上也说那我也不吃了,脚前脚后也跟着他进去了。
石榴本来以为自己带着好吃的回来会大受欢迎,没想到一上来就吃了两个闭门羹,有点懵了。
他转身问后面的清清。
“他们今中午不是钓小龙虾钓得很起劲吗?怎么,只喜欢钓不喜欢吃啊?”
清清耸肩:“房东刚刚说这这种小龙虾早市上卖多少钱一斤?”
石榴:“呃,六块钱?”
清清:“那你猜我们买来的多少钱一斤?”
清清伸出两根手指,吐了吐舌头做鬼脸:“二十块!”
清清:“多出来的这十四块钱,就是为钓龙虾乐趣付费的啊!所以你现在知道钓龙虾有多有趣了吧!”
……
楼谏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接上了之前那个他没做完的梦。
梦开始的时候是他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小提琴老师家外面的马路上面遇见了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很脏,毛很长。
像是泰迪和博美的混血。
它的眼睛乌黑发亮,像是廉价的玻璃珠子。
他给它喂了半根火腿肠。
小狗吃了火腿肠对着他摇尾巴。
以后它每次看见小殷刃它都对着他摇尾巴。
有一段时间殷刃很忙,每天有二四个兴趣班要去上。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吃午饭。
殷心兰不会很在意他生活上面的很多
细节,只会在意他会不会完成她布置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