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犬齿 特米米 3647 字 8个月前

心想从来没接待过你这样难伺候的病人,一边又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一边却又想要来听我的建议。

——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又不是真的能读心。

“我的建议就是,你现在不要想太多。”

他温声说。

“你最近是不是过得都不太好?”

“这还用你说啊!”

楼谏冲他翻白眼。

“那就是了。”

艾宝英摸了摸他的头。

“你太关注那个人过得怎么样了,但是小楼,也稍微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很多事情看开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最坏的结果,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人生不过是无数个瞬间。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未来的事情还未来临,只有现在的当下,才是属于我们的。”

“就算是最后的结果很坏又怎么样?没有赶上公交,但是路边的野花也足够美丽了。我们不一定要去到什么终点,人生并不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果活着的。”

“……多给自己一点可能,没必要总是去追求什么成功,不成功的人生也是有意义的啊。”

他安慰完人,却又看一眼墙上的钟表。

“行了到点了小少爷,我该下班了。虽然你刚才哭了蛮久,但是哭也算时间哦。”

走出医院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艾宝英换上了他来时穿的zegna西装,还和楼谏挥挥手。

“你回去在我堂哥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啊,还有记得按时吃药!”

艾宝英是宴修祁的堂弟,说起来楼谏觉得他之前说的什么这个全灵都最难约的什么心理医生之类的,都是骗自己的。

纯粹就是为了来帮自家笨蛋堂弟拉业务来的,不然艾宝英这个混混医生早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

殷刃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仇玉堂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打电话来,所以他也没有很惊讶。

“阿刃,下午四点的时候我让张叔过去接你,你乖乖地在小别墅那边不要乱跑,我们晚上回老宅去吃饭哦。”

“好,我知道了,谢谢父亲。”

殷刃公式化地回答,他和仇玉堂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这样的。

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能打电话来,偶尔仇玉堂忙的时候就算是几个月都毫无音讯也是常有的事情。

电话对面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要从脑海里面回想起一点和他相关的话题,再和他聊一会,让这通电话结束得不要那么尴尬。

但是因为对于殷刃现在的现状了解的实在是太少,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父亲,那我就先……”

“你如果需要钱的话……”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一会,仇玉堂在那边笑了笑。

“晚上见面再聊吧,阿刃。”

在挂电话之前,殷刃听见对面那边说了一句话:

“爸爸爱你。”

沙哑的电流似乎让那句话有点失真,殷刃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扶住了一侧的墙壁,身子有些微微发冷。

天气实在是有些凉了。

像是再也不会有春天了一样。

下午四点整,司机的车准时停在了小别墅门口。

殷刃下午出门的时候换了一件高领的白毛衣,他向来有点怕冷。

特别还是去的他不喜欢的地方。

殷家老宅不在灵都,在隔壁省一个叫做微镇的小地方。

他家本来也很穷,是他外曾祖父的时候做的家具木材生意发的家。

外曾祖父本来就是村里面做手工艺活的木匠,后来一天恍然大悟觉得做木匠,一辈子都只能赚当木匠的钱。

于是就趁着时候好下海经商,还是倒卖家具,有着自己的车队和仓库物流存储,名气越做越大。到了外祖父这一辈就彻底做了起来,后来就开了公司,企业也越做越大。

人越来越有钱,孩子也就越生越多。

到了殷刃的母亲这一辈,殷新兰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这还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生的。另外私生子的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也都长大了,殷刃都该喊他们叫叔叔。

但是他本来也不是很清楚殷家的这一摊乱事儿,他甚至连他家有多少亲戚都记不清。

殷刃本来也应该是个挺受宠的小少爷的。

她妈长得好看,年纪又最小,家里面的长辈本来都挺喜欢她。

但是她后来吵着闹着就非要嫁给仇玉堂,结了婚后还疯了,于是也就渐渐地在家里销声匿迹了。

毕竟谁也不想要和一个精神病的女人沾上关系,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了殷家的一个污点。

仇玉堂本身是寂寂无名的无名小卒,因为借着和殷心兰的这一点关系将自己的公司一点点做了起来,主要做的是殷家之前没有涉及的新型智能家具的方面,表面上说是拓展新业务,但是实际上全部的股份都握在他自己手里。

因为这一点,所以殷家倒是没有直接将这个便宜倒插门女婿直接赶出门外,逢年过节地大家也还都聚在一起,装成很亲热的样子。但是大家族就是这样子,表面和气,私底下为了一点

股权,整日打来打去甚至闹上法庭的事情又还少的了吗?

……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其实殷刃也不是很懂。

但是他也知道他爸在外面有情人,也有私生子,具体有几个他不知道,也不是很关心。

那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兄弟”,在他眼里比不上他哥的一根毫毛。

到了老宅,仇玉堂笑着带着他迎进去,老宅是标准江南园林宅院,处处都已经装点好了灯笼。在外堂摆着桌子,请了几个道长来端坐,桌上供果祭品一应齐全,预备着晚上要拜月用。

殷刃像是条宠物哈巴狗一样被仇玉堂带在身边,对着一张张脸挨个一个个喊过去。

他也不用懂,脸上带着笑就行了。

应酬弄得他心烦,好容易熬到晚宴,觥筹交错,吃不上几筷子就又开始敬酒转桌。

其中门道太深,殷刃只要看一眼就晕了。

他向来不喜欢这些。

酒席过半,他好容易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他躲在假山后面往天上看。

虽然天寒,却仍是顶好的清亮的天,白亮亮的圆月挂在空中,旁边没有一颗星星。

只听得“叮——”的一声敲磬声,透过湿冷的空气一直传到里院来,外面有人咿咿呀呀地唱起经来。

殷刃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听出来唱得是《妙法莲华经》。

他妈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偶尔也会唱经,但是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听人唱起来过了,他之前还一直都觉得这样唱起来不好听呢。

一只蚂蚱跳到了草丛里面,从他的脚面上面踩过,湿漉漉的草叶动了一下,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这安静的,无比安静又喧嚣的秋夜。

殷刃酸酸地眨了眨眼。

他有点想他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