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青被谢不为这通“歪理”气得攥了攥拳,但终究没在此事上再与谢不为多说,只沉声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吧。”
谢不为撑着阑杆站了起来,却摆首道:“阿青,你不饿吗,我们去前头小河里捉两条鱼烤来吃好不好?”
季慕青这回直接转过身去,并不理谢不为。
谢不为暗叹一声,再慢慢走近季慕青,又想捉住季慕青的手臂“故技重施”,但却被季慕青灵巧躲过,不耐地扭头对他,“想吃你自己去捉,别想再使唤我。”
谢不为吐了吐舌头,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我不会嘛,才想劳烦阿青的。”
见季慕青没反应,谢不为便又接着道,“再说了,回去还要一段时间,饿着肚子我就走不动路了,到时晕倒在半途,怕是又要劳烦阿青背......”
“行行行,捉鱼!”季慕青在谢不为说出背那个字时,就如同炮仗被点燃了一般,瞬间面红耳赤,又疾疾出声打断。
谢不为趁季慕青不备,又踮脚揉了揉季慕青额上碎发,轻声道:“乖——”
语调拖长,却在季慕青反应过来前,立马收手往河边跑去。
季慕青后知后觉,但谢不为已跑了十几步了,他便只能切了切牙,在心中再为谢不为添了一笔账。
渐闻水声如响在耳边的环佩相撞泠泠,再绕过了缠绕摇缀的青树翠蔓,便得见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流。
因山势并不陡峭,水流便不算湍急,十分适合小鱼小虾在此中生存。
谢不为一到了河边,就“自觉地”开始捡石头和短小木枝搭用来烤鱼的简易台子。
季慕青见谢不为这番举动,只得再恨恨咬了咬牙,抬手看也不看,“咔嚓”一声折下了一根树枝,重重迈步,“掷地有声”,同样来到了河边。
他目光如鹰巡,迅速瞄准了石边一处,再扬手将树枝往那处一扎,水面激荡,被扎中的鱼猛烈挣扎了几瞬,但在片刻后便没了动静,只有淡淡的血色弥散在了清澈的水中,却又很快被从不停歇的流水冲淡不见。
季慕青提起树枝,又是看也不看,便将末端的小鱼往谢不为那处丢去,再凝神寻找下一个目标。
谢不为被陡然丢来的鱼吓了一跳,一惊过后,正要捡起小鱼去处理,但才眨眼,面前就又多了一条小鱼。
谢不为便侧首去看,见季慕青还在专心扎鱼,眼眸转了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悄悄来到了季慕青的背后,歪下身子,鞠了一捧水,恶作剧般往季慕青身上洒去。
清凉的河水如雨滴般洒在脸上,季慕青瞬间就锁定了“罪魁祸首”,本想呵斥谢不为,但在胸膛重重起伏两下之后,竟也弯下身撩起一捧水往谢不为身上泼去。
但谢不为却完全不恼,眼底笑意反倒更浓,又是鞠水洒向了季慕青,两人这般无声地一来二去,外袍便皆已半湿。
因着谢不为身穿宽袖外袍,湿后就有些沉重不好行动,他便干脆脱下了外袍还有锦履足衣,往石头上一丢,再挽起了长袍,赤脚步入清澈的水中,看架势倒是要和季慕青“不死不休”。
季慕青果然“应战”,也同样脱下了鞋履足衣,系起了劲装裤腿,走到了河里。
最先发起“攻势”的是谢不为,季慕青也不甘落后,两人便像孩童一般在河中你来我往地打起了水仗。
起初,季慕青还沉着脸,但后头,慢慢地竟也笑了出来。
扬天泼洒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似宝珠般落到了谢不为的发间,而他满含笑意的潋滟眼眸,也与这水滴一般,正散发出粲粲光芒,手中泼水动作不停,开口笑道:“阿青,你可别让我呀。”
季慕青原本确实并未使尽全力,只当是在和谢不为玩闹。
但听谢不为如此“挑衅”,他稍愣过后,疏朗俊秀的眉宇忽的尽展,“好啊。”
说罢,两人便又开始新一轮的水仗。
季慕青毕竟是武将出身,体格健壮,体力、耐力、持久力都不一般,而谢不为又从来娇生惯养,还得顾忌着怀中长袍,行动便越来越滞缓。
没过多久,便是季慕青直直逼近,谢不为连连败退。
眼看败局在前,谢不为却心有不甘,既然正面迎战不敌,那便从侧面突袭!
他趁着季慕青弯身鞠水的时候,一下子往季慕青身侧迈了一步,再倏地往季慕青身上一跳,赤色长袍瞬间如散落的花瓣一般落下,飘在了清澈的河面上,顺水蜿蜒流动。
而谢不为用那沾水而更加光洁如凝玉般的前臂牢牢圈住了季慕青的脖子,展颐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季慕青因突然受力而几下摇晃的身体终是失去了平衡。
在两人都要摔倒之际,季慕青陡然环住了谢不为的腰身,在巨大的“哗啦”声后,两人皆跌入了水中。
若是从天上俯瞰去,谢不为的赤色长袍在河面上便如一朵石榴花彻底绽开,但却并不随水漂流,倒像是停在了枝头,包裹住了其下谢不为与季慕青二人,恍若一体。
一瞬间,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窒住了两人的口鼻,谢不为显然受惊,下意识想张大嘴,却被季慕青眼疾手快地捂住。
季慕青身上异于常人的灼热体温在微凉的水下更加明显,教谢不为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与季慕青的肌肤相触,浑身也不自觉泛起了热。
好在这河水本就不深,才不过没膝,此番两人沉浮几下,季慕青便抱着谢不为站了起来,再沉默地走向了岸边。
其间,谢不为紧紧搂住季慕青脖子的手臂并未松开,等他从陡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竟连双腿也是紧紧缠在了季慕青的腰间,面颊霎时如火烧,还一直漫延到了脖颈上,整个人都透着淡淡的红,倒真是像被天上的云霞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