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外的世界青灰冰冷,别墅窗户上凝起一层白色的雾_[,那里映出两个面对着面僵持的人影。
现在的局面多少有点可笑。
禾奚的目光缓慢又认真,拿着伞一秒秒观察门口的男人,男人叫过那一声后也压抑地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于是两人对起视来却没一个人开口。
禾奚腿还有点软,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再出现在面前怎么想也值得尖叫一声。
但他没有。
储应珣也是,他原本应该解释自己是什么情况,却也一声没吭,目光从禾奚的唇角再扫到下面的肚子上,最后垂下黑眸自言自语道:“不该走太久的。”
禾奚身体猛然一震。像被储应珣透过一层皮肤看出这几l天都经历过什么事,甚至他的语气让禾奚有一种——他不在,自己就被人搞大肚子怀孕了的错觉。
他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小腹,那里正被一件棉薄的布料松松垮垮遮住,很平,完全没有起伏。
观察的视线一顿,禾奚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后,涨红了脸被气得不轻,但这层情绪过后就是疲惫。
禾奚其实以为自己会走上去抓住储应珣的衣领问你到底死了还是没死,再或者问都走了这么久还回来做什么?
实际现实中,他连瞪都没有瞪储应珣,只是将放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收回,仿佛没这个人一样,走到屋檐底下甩甩伞上的水,再然后收起来,放到墙壁上杵着。
他也有几l天没回来过这里了,走进门时甚至尝到了一点陌生,然而他没空多想,收起目光就转身想关门,但下一刻便看见男人将一只手不怕死似的插了进来。
禾奚抬头冷冷扫一眼储应珣的脸,没再较劲关门,低头扶着玄关换鞋。
墙壁上的钟表无声转动,离今天结束还有四小时不到,禾奚有一件事想做。
而且必须清醒着做。
可惜一整天的奔波让禾奚腰酸腿软,在车上睡的那一会也是无济于事,越睡越累,他在客厅中站了一秒,走去厨房倒腾咖啡机。
浓郁的苦味扑出来,禾奚刚拿起杯子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方抱住他。
他身体往前倾了下,两条大腿前侧的肉被桌沿挤压,皱着眉将杯子往上抬了抬才没让咖啡洒出来。后面的储应珣搂着他的腰,很紧地抱着,禾奚的身体都被他抱得发热,腰肢的衣服往上蹭了点。
禾奚双手捧着苦咖啡,偏头躲避了下脖子上的鼻息,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身后的储应珣抵着他的侧颈出声道:“明明有话想问我,为什么不问。”
禾奚沉默,纤细手指拿着勺子搅了搅:“我没什么想问的。”
储应珣垂下眼皮,好像很累,低哑地嗯了声:“那我就这样一直抱你,等你想问了我再松手。”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霸道的回答,禾奚一下没拿稳杯子,指腹被沿着杯口溢出的液体烫了烫。
储应珣黑瞳缓缓地转动,刚要从身后伸手拿
,好半天没有出来,很久之后,储应珣才得到他的指示,慢慢朝浴室靠近。
门刚推开一条缝,储应珣就警惕地捂住了口鼻,尽管反应速度已经非人的快,肉身凡胎也敌不过化学迷剂,瞬息就吸进了一点。
之前储应珣经常性的出门,不放心禾奚一个人在家,好像也信不过强大的安保措施,在家里浴室设置了这个机关,只要按下开关,铺天盖地的高浓度迷药会从喷射口喷出。
储应珣做这个的最初目的,是想让禾奚对付不怀好意的人,没想过最后会用在自己身上,倒之前,储应珣也没有自食恶果的心情,只慢慢看一眼禾奚的脸,放弃所有抵抗,倒在了禾奚的怀里。
窗外还很昏暗。
天已经彻底暗了,时钟上的针表离十二点只剩下一个多小时,雨不受影响地持续下,漫天雨浪将整栋别墅都淹没在了大雾中。
客厅里没有开灯,储应珣就被绑在正中央吊灯下面的椅子上,他看到沙发上的通讯器屏幕亮了又亮,到时间慢慢熄灭,禾奚一直没有去管,也没去看是谁发来的消息或打来的电话。
他一直在厨房里。
禾奚走动的声音隔着薄薄的一堵墙传到储应珣耳朵中,拖鞋声音啪哒啪哒,储应珣看着他不断忙活的身影,有一瞬间觉得禾奚是正在忙着拿刀准备将他杀人分尸。
但又一看,禾奚只不过是在那里收拾刚才洒在地上的咖啡液体而已,刚才碰到了之后一直没有清理,时间久了有污渍在上面,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好闻。
禾奚一点一点将地上的玻璃碎渣铲起来,倒在垃圾袋里,又用抹布将地上的咖啡一点一点擦干净,好像感应到储应珣醒了,他缓慢抬起眼睛,和储应珣对上目光。
储应珣看着他,轻声问:“宝宝,为什么把我绑起来?”
禾奚站起来给垃圾袋绑上一个结,放到厨房门框边,又走去洗手池前:“你不是要把所有事情告诉我吗,未免你再莫名其妙不见,这样保险一点。”
“我记得你说用这个会让人昏两小时左右,可你却比预期早醒了半小时,下次把浓度调高一点吧……”
这句话说完,他反省般喃喃:“好像也没有下次了。”
储应珣胸膛死寂地伏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和禾奚说明,即使不这样把他绑起来,他也不会突然消失,但如果禾奚觉得这样好,那就去做。
禾奚处理完厨房里的狼藉以后,好像终于想起客厅里被自己绑起来的人。
他擦干净手,一步步从远处走过来,然而却没有靠近储应珣,走到一半突兀转过身,坐在了能正面看到储应珣的沙发上。
储应珣毫不反抗,见他坐下便抬起一双眼眸和他对视,他眼神很有热度,里面仿佛有一头野兽亟待冲出来将禾奚按倒,让禾奚看着很烦,后悔没有找块布条将他眼睛蒙起来。
这样坐着观察,禾奚发现被他绑起来的人丝毫没有狼狈神色,他身躯坚实有力,衣服下的皮肤后很有力度地在起伏,看起来不像是被绑,而是有人请他在那里当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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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奚捏紧手里的杯子,忽而站起来把杯子放下,紧接着走近了储应珣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伸手搭在他肩膀,收起腿侧坐在他大腿上。
男人闻到一股如雾一般的淡香,躯体微微一僵,再一抬眼,就发现禾奚开始亲昵地玩起了他的手,柔软的手捏一下他指腹,又从掌心划过,最后握握他的食指。
储应珣微薄的嘴唇轻微动了动:“宝宝……”
禾奚一听他说话,眼睛就看过去:“怎么,现在不让我碰你了?”
“不是。”
“那你说什么话。”
禾奚瞥完他,动作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就这么握着储应珣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触感柔软得像云,储应珣呼吸节奏骤然变换,一直沉稳的面具也露出一丝裂缝。
禾奚见目的已经达到,准备站起身来远离他。
很可惜储应珣反应比他更快,几l乎在他搭着肩膀要起来的一瞬间,就颠一下大腿把禾奚整个人颠了回去,禾奚握着他的手臂差点惊呼出声,屁股像坐滑滑梯似的从膝盖滑到最下面。
禾奚一把按住储应珣的胸膛,远离那烙铁,几l乎有点咬牙道:“储应珣。”
储应珣看了他几l秒,将额头放回到禾奚的脖子处:“只会对你这样。”
禾奚脸皮还是薄,也被储应珣这一动作气得上火,重重推开他站起来,骂一句:“无耻。”
虽然有点风波,但是禾奚想让储应珣不好过的目标还是达到了,他一起来,储应珣便忍着呼吸胸膛急促震动着望他,但也只是这么望着,没有多说什么。
禾奚去喝了口水,回头发现储应珣还看着他,并且在他看过来后,轻声道:“你想起来了。”
话语里没有一点疑问的成分,几l乎是确定。
禾奚没有说话。
但像是要为了印证他这一句话,客厅墙角堆满杂物的地方在这个时候突然传出声响,一个圆头圆脑的东西顶开头顶的不明物体,从里面飞出来,慢腾腾飞到储应珣面前。
他只有一根线的嘴巴抿着,露出一个傻气的笑:“是的,他已经都知道了,剥离世界程序启动的时候,每过一秒宿主的身体都会重塑,重塑过程中记忆也会一起回来。而且,小3把储宿主的事也都告诉你的宝宝了哟。”
储应珣身体不易察觉地顿了下。
从这句话中,他无法确定系统都把事情透露到了哪种程度,禾奚又知道了多少。他目光微微移动,看到禾奚表情平静,也看不出一点反常。
系统原本得瑟的神情在看到储应珣的目光后猛然一收,揣着手往后飞了一点,战战兢兢说:“小3肚子有点饿,你们慢慢聊。”
说要去吃东
()西,却是直接飞回了杂物堆里,像跳水一样,一个扎子扎进去,瞬间就没了人影。
储应珣把目光重新放回到禾奚身上。
难得地,储应珣对当前局面一筹莫展,只能牢牢盯住面前的人,像是要用目光把禾奚融化在火堆里,但禾奚一眼都没有看他。
禾奚表面淡然,实际刚才心里早就过了一场腥风血雨的雷暴,脑子还有点乱,一下塞这么多东西进去换谁都不好受,他正盯着桌上的水杯,突然有人叫他:“宝宝。”
听到声音,禾奚转回了头,储应珣这才发现灯光底下的禾奚眼眶有点红。
储应珣看了眼墙上的表,低声对禾奚说:“过来,我想离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