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昨天出来帮了帮忙,今日便被这些书生给围堵了,他们嘴上叫着倒反天罡,可她只是想要养活这个家,这何等荒谬啊!
掌柜的妻子着实说不上好看,常年的操劳让她如这个时代大多数普通妇人,牙齿发黄,皮肤发褐,脸上还有斑点。
这样一个妇人被砸破了头哭泣的样子,跟好看没有一点关系,却让周围围观的小民们心里头堵得慌。
“唉,都是命啊。”卖烧饼的大叔默默收拾着自己的摊位,麻木地说道。
他可不敢在这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了。
而其他小摊贩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这都是吃饭的家伙啊。
这条街上除了那些书生,其他围观的人都开始明哲保身地看着面前的场面。
掌柜的明白这次这么多书生前来围堵他家的茶楼,肯定是受到了一些人的指使。
毕竟他们这小茶楼不在什么要道上,背后的人虽然从来不出面,但能在这里安稳这么久,肯定不是没背景的。
虽然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他们这就是个路边小石子,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可惜……
掌柜的想到这的时候露出了苦笑。
就算是小石子,在硌到那些大人物的脚时,也会被一脚踢飞的。
就比如昨日,整个茶楼的人都看到了李御史吃泔水时的样子,李御史没有办法一一找那些客官们麻烦,恐怕是将这仇记到了他们茶楼身上了。
而转头李御史又掉了茅厕,一身火气没地方发,自然会将火气向着最好发泄的人去。
掌柜的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尤其是他的妻子。
但他现在没办法反抗,他只能露出谄媚的笑脸,试图让这些人放过他们。
自己吃点亏就吃点,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给那位添麻烦。
可惜这些书生虽有一些是真的义愤填膺,但更多的还是接到了专门的任务。
于是这些书生的情绪被煽动得越来越激烈,各种辱骂更是强加在妇人身上,眼见着妇人绝望的眼神看向了石狮子,一道暴喝声直接制住了现场的局面。
“何人挡了公主的座驾!”
在场的书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凑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直接散了开来,将他们暴露在了来人的视线当中。
“就是你们这些书生挡了福宁公主和忠宁王爷的座驾?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有人喊吗?”
两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侍卫几个跨步便来到了这些文弱书生面前,凶神恶煞地说道。
这些书生原本就只是情绪上头,在这两尊凶神的瞪视下,原本生出来的虎心熊胆顿时缩了回去。
“小生方才正在对这倒反天罡,羞辱我等文人的老板要个说法……”
倒是有几个倔强的书生说了几句话,但全都被这两尊凶神给堵了回去。
“文人能挡在公主王爷的座驾前,见座驾不让路了?柳丞相都得让路,何况尔等白身!原本还想要放过你们这些文人的,但尔等还胆敢狡辩!”
四方脸的凶神嗤笑一声,从胸口掏出了一块令牌,扔给了刚刚赶来的衙役们,看似随手指了几个人说道。
“这些个,冒犯忠宁王爷,拘役五天。”
那几个真正煽动人闹事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围的那些书生们推到了人前。
其中一个手里还捏着石头呢。
衙役们看着忠宁王府的牌子,头点得像只啄木鸟,脸上顿时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王府的老哥啊,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保证办得妥妥的。”
两尊凶神看上去很满意这些衙役的举动,掏了掏袖子直接甩出去了一枚银锭。
“就这些书生啊,其他人下次注意点就行,这次抓了祸首,下次可别光长眼睛不长耳朵了啊。”
两尊凶神说着,一旁的原本看戏的平民们立刻点头,笑得谄媚,甚至还有纨绔想上去套关系的。
但两尊凶神谁都没理,大摇大摆地回到了那华贵的马车前。
这仿佛一个信号,原本面容谄媚的衙役神情立刻变得凶神恶煞,拿着绳索就开始往那些文人身上套。
普通平民则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连茶楼掌柜都护着他的妻子,回到了茶楼内,将门关得紧紧的。
而那些书生刚叫了几声同流合污,便被这些衙役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
这力度绝对懵逼不伤脑。
这些衙役们可是专门练过的。
马车终于开始缓慢地向前行进,福宁公主看着那些被带走的书生们还有些疑惑。但当她听见这些书生的所作所为之后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些腐儒难不成连管子都没读过吗?”
福宁公主皱起眉头骂道。
不过转头便将这些人抛到了脑后,并未注意到她的身后一对夫妻正在对着她的座驾磕头。
皇宫,一处偏僻的宫殿。
“这是……舅舅的信?”三皇子躺在榻上,苍白的面色看上去异常病弱。
一旁则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这妇人的容貌并不出色只能说是耐看,可惜被满头的珠翠遮盖了几分颜色。
她高兴地开口:“是啊,安平,你舅舅终于想开了,遇见事情知道找我们了。”
三皇子咳嗽了几声,看上去就是病得不轻,但他却表情温和地听着自己母亲的絮絮叨叨。
母亲是因为当年家中穷困被卖到宫里的,而当年他的舅舅没有阻拦成功,等到母亲熬出头甚至生了皇子,舅舅也不敢拿事情劳烦自家母亲,只是得了赏赐之后便去开了个茶楼,在养活一家人的同时顺带供养孩子读书。
而他这个三皇子常年为了避祸,也不敢明目张胆和舅舅联系,于是舅舅表面上其实和大部分京城普通人家没有多少区别。
绝大部分人连他这个三皇子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自然也不会关注自家舅舅的事情。
——可惜正因为他的存在感太低招惹了一些不长眼的。
三皇子裴沐言在自家舅舅那简单朴实的信件当中很快提取到了两个关键点。
一为李四方是前天在茶楼门口出的事,记恨上了茶楼,昨天便找了人过来找事。
二为忠宁王和福宁公主帮他们解了围。
“这次可真得谢谢忠宁王和福宁公主了,也不知道这两位看不看得上这些礼物。”
看着母亲一脸纠结地瞧着自己的私库,裴沐言只觉得无奈。
他知道自己母亲就是穷怕了,她私库里东西很多,虽然顶尖的没有多少,但是一个生了皇子的嫔位怎么可能穷呢。
当皇帝是摆设吗?
——虽然小时候确实有人当摆设。
好在那人很快就死了,而他倒是也认识了个可爱的小姑娘。
裴沐言摸了摸身边从不离身的荷包想着。
“娘娘,还是从我私库里出吧。”
裴沐言勾起一个笑容说道。
配合着他那张病弱的脸,简直是我见犹怜。
尤其三皇子还没及冠,才17岁。
“上门回礼怎么能让你小孩子家家的出东西,你舅舅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章嫔一听自家儿子说这话立刻咬咬牙,还是从自己私库里狠狠出了一笔,肉疼的样子看得裴沐言又无奈又好笑。
随即便感叹这世道,就算他想要不装病都难。
是的,裴沐言的病是装的。
无他,无嫡立长,死了两个哥哥的裴沐言不要太明白自己现在身份的敏.感之处。
他母亲是宫女出身又如何,正好还好控制,只要把女儿孙女嫁给自己,一个成年皇子的竞争力可大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