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管家这些年,深知自己在学问上吃过不少亏,黛玉此言完全说到了她心砍上,拉着黛玉的手笑道:“你不仅有主意,为人更是大方贴心。”
黛玉看了眼紫鹃,将功劳一把推给了她,对凤姐笑道:“我这丫头有句名言,叫那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虽不懂数理化是啥,大约是数字、管理的意思罢,倒给了许多启发。”
紫鹃“害羞”地低下了头。凤姐夸道:“紫鹃是个好丫头,我便听你俩的罢。”
聊了一通巧姐儿,或许凤姐病的这段时间闷着了,大有说话的兴头,给黛玉讲起府里的一些八卦。
“年景变了,府里出了这许多事,就连搬出去的宝姑娘那边,也是不得安宁。瞧着还得寻个黄道吉日,去寺庙里拜拜。”
自山庄避暑回来,黛玉一直没见着宝钗,忙问:“宝姐姐那边怎样了?”
凤姐故作叹息地道:“还不是呆霸王那遭瘟的媳妇儿,惹的全家不得安生,不过总的说来,两个都非善岔,过得一团乌烟瘴气。”
说到薛蟠和夏金桂,黛玉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香菱,急问道:“怎么回事?”
凤姐道:“薛大没搬出梨香院的时候,成日介同下人斗鸡走狗,大家看在亲戚关系上,没说重话。他倒是从里头得了趣儿,搬出去后亦是如此。前几日听说在外头与人斗鸡,惹着了某个人物,不打听不知,一打听,竟是忠顺王府管事的独生子。”
紫鹃微微皱眉,想起书里曾写,忠顺王与贾家不仅素无往来,并且一贯不对付,当年宝玉挨打,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宝玉与蒋玉函私下厮混,被忠顺王府找上门来,惹得挨了一顿胖揍。
只听凤姐继续讲道:“薛大一打听,听说对方只是个管事的儿子,哪里会放在心上,便回来找老爷替他出气。”
说到这里,凤姐肉眼可见的乐了,连声音里都带着愉悦:“这可正巧撞在老爷的枪尖上了,将他狠狠骂了出去。薛大本就是个糊涂人,不知原由,又气不过,写信给了我娘家叔伯,拐了几道弯儿,我在这院里躺着,也是知道了。”
贾府亲戚关系复杂,黛玉也不见理得清,只好不确定地问:“凤姐姐的叔伯,莫非是王大人?”
凤姐点点头:“是。”
黛玉顺着话问:“后来呢?”
凤姐道:“怎样处理的,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是薛大在外头受了气,得找个地方出通气罢,又豁豁到家里来。可家里镇着河东狮,哪能看得了他的脸色,又是一阵闹腾。”
“他们新婚夫妻闹归闹,却可怜了姨妈,这里还没救完火,那里又冒出了黑烟儿。她做母亲的,既担心儿子,又心疼宝丫头在家里跟着受气,哭得身体愈发垮了。”
黛玉微微低下了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提起宝钗,凤姐看了眼黛玉的脸色,试探道:“林丫头,你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黛玉确实没听出来,摇了摇头,紫鹃却明白了。
凤姐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宝丫头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若是家里好倒没说的,可这光景儿,姨妈怎的不为她打算?”
黛玉终于反应过来,只轻轻答个了“嗯。”
凤姐见她神情没太大的变化,问:“林丫头我问你,你可当真放下了?”
黛玉又是一声极轻的“嗯。”
凤姐轻叹了声:“也罢。瞧我上回问过你,仍是不死心,今儿又说出这样的话,你可莫要同我生气,只当我病了,胡言乱语。”
黛玉摇了摇头,道:“凤姐姐待我一向好的。”
凤姐很是欣慰,看着她道:“好不好的,我也是没用了,既清楚了你的意思,那我几个就只等着瞧喜事罢,不过林丫头,你得为自己做打算了。”
紫鹃扶起黛玉,打算告辞时,凤姐顿了片刻,喊道:“等等。”
黛玉转过身来,问:“凤姐姐还有何事嘱咐?”
只见凤姐的神情几经变幻,末了,只没头没尾地道:“被吞进肚里的,若想叫人呕出来,便是要了别人的命。”
“我活这些年,深知赶狗入穷巷的害处,你可要凡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