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翁率真的举动让大伙笑个不停，他知道大家并没有其他意思，也跟着大家一起憨憨的笑了几声。
公孙玄用匕首将鹿肉一片片片下来，装在碗碟中让曹魏传到个人手中。最后就剩苏小小了，公孙玄拨开曹魏，自己端着盘子走到苏小小跟前坐下。然后大大咧咧的凑在她跟前。拿起一片鹿肉喂苏小小。苏小小有些羞赧的看着大家，然后还是将鹿肉吃了。这一吃让所有人都笑个不停。苏小小倒没有羞得跑开，而是装作一副很正常的样子。结果公孙玄又拿来一片鹿肉，这次公孙玄直接被苏小小一巴掌按在地上。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笑归笑，正事没忘，苏蕴几口咽下口中的鹿肉，开始向公孙武请教之前的问题。苏蕴这一问，其他人都自觉的放慢或者放轻了动作。只有曹魏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大家突然都停下来了，连忙也停下来不吃了。
“刚才元昊说到历代王朝都奉行的是外儒内法圣道霸道互相支撑的说法。我说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这是为何呢。首先要明白何为霸道何为圣道。霸道顾名思义，野蛮专横，实行的是酷烈的刑罚、手段，威胁、恫吓子民，已达到统治的目的。而圣道呢，普遍的认为就是圣人主张的天地大同，亚圣主张的仁政。就是孝行遍地、道德满圣域，无需刑律约束，教化德众的理想画面。但是圣人亚圣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夙念。为何？私欲不断天下何谈大同？私心尚存，仁政如何践行？私德不检，道德如何遍布圣域？再说霸道，难道霸道除了酷烈之外真的一无是处？可知所谓的法家正是从儒家诞生的。法家本是儒家八子之一的苟荀提出来的。最后有他的弟子法家圣人韩飞集大成。这一点相信无需我过多赘述，你们也都知道。”其他人都点点头，唯独曹魏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儒家的圣道如此强大，为何儒家弟子还能从中衍化出法家呢？这就说明了一点，儒家依然有不足的地方，这个不足就是缺乏像法家这样的手段。从儒家的角度去看，儒家主张教化，希望人们通过教化获得醒悟与感悟。而事实上就像我说的，只要有“私”存在，那么儒家宏大的宏愿就难以实现。而法家不一样，法家的相信刑法多过道德约束。法家注重看重“私”而无视人间的善念与道德约束，因此法家常常招来怨来念。但我们从圣域的历代王朝上看，法家依然被历代君王遵从。最明显的就数古禹王朝末期国力颓危，禹殇王任用法家十子，让古禹王朝末期迸发一线生机。可惜禹殇王死得太早，要不然古禹王朝的国祚未必断送的那么快。同古禹王朝一道没落的还有法家。法家十子被古禹大臣殉葬，法家自此一蹶不振。”
“直到大周法家才重新焕发生机。东唐李靖一想必你们也知道。”众人依旧点头，唯独曹魏再度摇头。公孙武再度忽视曹魏，继续说道：“无论儒家还是法家，二者其实在根本目的上是一致的。因此二者才能相互帮助相互补充。而且历代王朝并非一味尊崇儒家或者法家。古夏王朝初期信奉的是道家。然后在夏烈王执政的时候，儒家圣人才带着儒家的弟子帮助古夏，并且建立了古夏完善的礼乐制度。但是古夏之后，圣人的礼乐制度便废弃，尽管历代儒家弟子都试图恢复古夏礼乐，但都毫无办法。古夏已经成为过去，任何一个新朝都不愿走他人的老路。因此儒家在礼乐制度上只能维系道德上的习惯，却不能继续依靠礼乐制度要求各方诸侯。而古禹建国之前，历代争霸者都信奉的是兵家。当时古禹建国之后，释门和道家交替在古禹朝堂上当权。其他百家只能发展各自的学说。而且墨家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衰落的。”
公孙武后来又说了很多，其中穿-插了许多圣域历史中的辛密。可见公孙武的博学。这些辛密元昊也知道。毕竟以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什么秘闻是不知道的。这也就不奇怪他总喜欢说一些奇闻异事了。不过他从没想到这些隐秘居然能够联系起来。公孙武的一番话，让元昊茅塞顿开。
公孙玄最后总结了一下他的话，圣域的历史有明确记载的总共历经古夏、大洛、古禹、大商以及大周五朝，加上三百年的四国混战，圣域一共五千八百年历史。在五千八百年的历史中，儒、道、释、法、兵都曾成为圣域的主要流派、学说。而名闻天下的纵横家、阴阳家、墨家、杂家等学派，不乏能臣名士，但始终未能掌天下之趋势。为何？关键在当权者的“私欲”。儒、道、释、法、兵这几个学派都有个很显著的特点——无我。所谓的无我即无私欲，一心为公。纵横重名，墨家重义，阴阳家就是一群侍弄鬼神的巫卜，至于杂家，都是一群真心难辨之人。因此圣域历史就在儒、道、释、法、兵五家中来回交替或者相辅相成。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儒家始终是主流。其他几家无法超越儒家的地位。而这也是历代君王有心维持的结果。儒家的学说符合历代王朝统治的需要，因此才有大商中期，董桑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疯狂举动。而最主要的一点，儒家的宗旨与历代王朝宣扬受命于天的思想能够完美契合，因此儒家不管哪个朝代，不管其他学派如何打压排斥儒家，儒家最后都能重现生机，并且蔚然壮大。
一整头鹿都被大家吃光了，搬来的四坛子酒也喝得精光。苏小小点到即止，倒是公孙武难得尽兴，把自己灌醉了，然后被曹魏送回房间。苏半翁和苏蕴依旧和公孙玄还有元昊两个人在争论之前的问题。四人都喝得有些高了，越说嗓门越大，越说站得越高。可怜苏半翁被元昊和苏蕴踩着当凳子。最后苏小小看不过去，在花园中找来几味草药，然后熬了醒酒汤给他们喝下，才让他们消停了些。苏小小帮着曹魏把苏半翁送回房间，曹魏都累得不行了，刚才苏半翁整个人压在他的背上，猝不及防之下他一个一阶武者差点被苏半翁压地上去了。苏蕴和元昊还好，还走得动步。到最后只剩下公孙玄了。这时候曹魏突然懂了，说是刚刚吃太多-肉了，闹肚子，就把公孙玄撇给苏小小了。自己溜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会月色倒是迷人的很，不过天色却显得晚了点。苏小小走到公孙玄身边，公孙玄四仰八叉的背坐在凳子上，后脊骨靠着栏杆，双眼迷离的望着天上。
苏小小蹲坐在他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公孙玄。公孙玄此刻似醉非醉，似乎很清醒又似乎很不清醒。
“还喝吗？你要是还想喝我再去找点来？”
公孙玄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让下人再送点过来吧。我们两一起喝。”
没多久，两壶烫好的酒送过来了，公孙玄也清醒了。苏小小的醒酒汤效果不错。肉已经吃完了，苏小小细心，让下人送酒来的同时，准备了点下酒菜。倒也没多精致，就是些干果仁、花生米之类的。公孙玄他也不挑，揣着这下酒的干果、花生就准备动身。
“你这干嘛啊？怎么还把东西揣怀里了？”苏小小不解的问到。
“咱俩去上面喝！”公孙玄一指东厢房顶，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上去。苏小小抿嘴一笑，倒也觉得新鲜也跟着跳上屋顶。屋顶上公孙玄已经把果干什么的都摆好了，苏小小过来的时候，一粒花生正好被他扔着吞进嘴里。
二人喝了一会，不觉着话匣子就打开了。公孙玄开始和苏小小讲他小时候。
“五岁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多少了，只记得父亲被仇家杀了之后，母亲整日卧床，泪流不止。没多久，心力交瘁的母亲就去世了。当时我把所有的恨意都放在杀我父亲的那个人身上。因为他杀了我父亲，所以我才会接连失去父亲母亲。幸好在激活心窍的时候，我的体质可以修炼武道，但是我的体质一般，我为了报仇，恳求爷爷帮我封住心窍。然后十年间，我不停的淬练身体、磨练意志。在没有元力的情况下，将身体的强度淬炼到堪比二阶武者的地步。然后我十岁的时候被爷爷丢进佣兵大营。这五年时间是我过得最痛苦最胆战心惊但也最开心的五年。在佣兵大营里，那些佣兵简直是牲口，他们没日没夜的给我布置陷阱捉弄我。一开始只是恶作剧，但后来刀坑、火窟各种要命的陷阱层出不穷。我被他们收拾的不成-人样。”公孙玄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居然带着笑意。苏小小和他一起笑，笑意中尽是同病相怜的怜惜。“后来，我逐渐学会了他们的手段，但我藏着掖着，不在他们面前显露。然后暗中下绊子，让他们互相猜忌最后甚至大打出手，我呢，就躲在一旁看热闹。再后来，佣兵们几乎所有的本事我都差不多学来了。那些牲口开始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躲着我。我就开始光明正大的玩弄他们。哈哈哈，那帮牲口最后居然想集体反抗，你猜他们怎么反抗的？”
苏小小摇摇头，公孙玄一张口，没说出话来却发出一阵大笑，笑了一会才颤巍巍的说：“你等会，我再笑一笑。”说完接着笑下去。苏小小被他的笑声感染，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良久公孙玄才平静下来，他尽量放慢说话的速度，“你不知道那天他们出动了五十多个人，他们想趁我睡着的时候熏死我。”
“放火？烟熏？”苏小小觉得这个主意没多大新意。怎么能让人笑成那样？
“错了，错了，他们用来熏人的东西已经准备了三个月。就等我睡着的时候使用。不过他们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被我提前知晓了。我在他们行动的那晚，将他们喝醉的三当家放到我的营帐休息。等他们把近百双三个月没洗的鞋子、贴身衣物偷偷塞进营帐里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看热闹。你不知道那帮牲口的鞋臭的让人灵魂颤抖。结果三当家被他们臭的五六天吃不下饭，一张嘴就喷出一股臭味。那帮牲口们每天被他赶到校场，扛着大石墩子跑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