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琮在队伍里并不受欢迎,但他为众人而受伤,十分值得感激,于是所有人都上来查看他的伤势。
“长得太低有时是一件好事。”琮的一句玩笑话,破坏了严肃的气氛。
其他人想笑却不敢笑,“完人”也是嘴角一扯,刚刚的气势一扫而空。瑜却横起双眉,心里虽然也因为这句话放松不少,却还是嗔道:“不要说话。”但她心里还是有担忧的。
琮看了瑜一眼,因失血过多而产生的眩晕感愈发强烈。他闭上双眼,眉毛挤到一起,反光油黑的脸此时让人觉得亲切。
瑜看出琮受伤严重,对其他人说:“你们守护,我助他疗伤。”
众人无异议,便隐于河岸的树上,伏于枯枝烂叶下,藏于巨石后,做好战斗的准备。
瑜运转功法,手中出现一个白色的气团,散发着磅礴的气息。她把气团推入琮体内,但她惊异了。琮体内有种诡异的封印,锁住了他的血、肉、骨,锁住了他的灵台(注①),锁住了他的丹田,锁住了他的天赋。瑜明白,琮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但这故事,不是所有人都被允许知道。
气团被封印逼出来,瑜把气团散去,扶着琮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不喜欢琮,甚至从心底里对琮有些厌恶,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照顾他的。她在琮耳边低声喃喃:“希望你醒来后不会误会什么,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必如此照顾我。”琮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巨大的痛苦在撕裂他的身体。他挣扎着想要离开瑜,可严重的伤势带给他深深的无力感,“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也可以把我看作队伍里的仆人。”
“我经历过这样的事,你不必在意。别再管我!”
他忍痛向前扑出,任石头、树枝进入他的伤口,昏迷了过去。
瑜眼神复杂。如果她知道琮还醒着,万不会说出那番话。但话已出口,且有了回答;可惜,她并没有领悟琮话里的意思。
琮知道,他只是队伍里的“边缘人”,并不奢求能被众人接受。他这一扑,扑出的不仅是身体,更是自己决绝的内心。他向所有人宣告: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一头银鹰自西方飞来,锐利的目光扫视河道中的人。躲在石后的“完人”变了脸色,袖中飞刀射向银鹰。但银鹰飞得太高,且双翅挥动间能掀起乱流,飞刀奈何他不得。“完人”打出隐蔽的手势,他自己则快速远离巨石。
瑜注意到这边动静,看见银鹰,终于明白他们招惹了怎样的存在――中陆法殿中仅次于法王的神职人员,圣祭司。她知道,在这般恐怖的敌手面前,逃,只是个笑话。
她苦笑一声,看着银鹰俯冲下来。银鹰渐化作一柄长剑,闪着圣洁的光,却透着惊人的杀机。
她闭上眼,摆出防御的姿势,虽然知道没用,但好歹也要一搏。她听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可痛苦并没有袭来,甚至连一丝死亡的气息都没有。她睁开眼,看见一个宽阔的肩膀、太阳下耀眼的染血的剑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时不知所措。
琮握住剑柄,面目狰狞。他身上散发出蓝色的光,把长剑一点点逼出去。这看似(听似)简单的过程,潜藏着无尽的痛苦。琮仰天怒吼:“你们走!不用、管我!”
瑜的选择,是逃亡。临去时,她深深看了眼琮的背影,洒泪转身,飞速离去。
自西方走出一名藏身圣光的人,他怜悯的看着琮,说道:“杀戮之神宣判你有罪,却给予你侍奉神的机会。说出你的选择。愿神与我同在。”
琮掷出长剑,开始大口喘气,但每一次呼吸总伴随着撕裂的痛。他眼里布满血丝,劳累感和疼痛感混合着给他的精神带来沉重的负担。
他说,他不会屈服。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圣祭司说,他不会屈服。
他倒下了,带着不甘。他有莫大的勇气,但勇气不是力量,并不足以支持他站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为了别人的生存,他把匕首刺向自己,准确命中自己的丹田,封印之力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