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确实是“口头文学”的重要遗存地,但城里的茶馆也不遑多让。
在茶馆的艺人口中,帝枫可以出生于咸阳,始祖帝可以创建神册院,帝政可以与帝民一战,自然天机侯也可以是帝枫的私生子。
自十一月十五日秦帝胡钊封琮为天机侯以来,大秦帝都咸阳的艺人们意识到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茶馆里总是不缺偷闲的高官、贵人、公子爷,他们也乐得听艺人们胡天黑地乱说。
这也是种贵族享受。
要说这咸阳茶馆,最受人赞扬的是开云茶楼,里面坐镇的是被奉为“艺人祖师”的贾作真。
贾作真这老艺人,对外宣称自己曾参与了《东方史》的编写,众人惊服的同时便要看他写的原迹。
他说,原迹不曾保有,全在太史馆存着,诸位要真想一观,不妨通报一声到馆里看看。
众人又哪里知道他说谎话竟能如此坦然,心里就信了七八分。
“……说这农王宗,打宅里出来,见风急雨乱,知是个好时节,便提了长剑,径到太守府前,用脚踹了两三下大门,叫一声‘陈渊,快来受死’,便站在雨中,等那陈渊。话说这陈渊,自小时就横行无忌,哪里受的住恶言,来了大门直冲出来,大刀望农王宗头上招呼――”老者一顿,提起众人兴趣,才又接着讲,“农王宗拿剑拦住,喝道:‘好个狗贼,今个儿你农爷爷是必取你命!’好,欲知战事如何,还待下回分晓。”
众人都听了个心醉,嚷着要让贾作真再多讲些。
一位贵人笑着威胁道:“贾大师,可多讲些,不然身上定要吃了板子!”
贾作真听了这话,心里大不乐意,嘴里哼了一声,脑袋忽然便化作凶兽,血盆大口一张一合,贵人的头已成了凶兽的养料。
众人见了心惊且恐,先呆了一呆,然后才狼狈退出茶楼。
这时,贾作真一个响指,四散的人才醒觉刚刚只是幻觉,贵人更是苍白着脸,浑身发颤。
听贾作真一句“各自散了”,才都迫不及待逃离茶楼,刚一出门,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明天还来一听。”
有几个一听这话,吓得泪水上涨,却又不敢不听,唯恐贾大师这“凶兽”下了杀手。
从茶楼上下来个青年人,见了贾作真,笑道:“贾大师可真是好手段,我是佩服,恨不能偷学一手。”
贾作真笑道:“公子说笑了,我贾作真何尝耍过手段?都是实打实直击痛处,只恨人不长记性。”
“好歹说‘吃一堑,长一智’呢,他们经了这事,还敢在大师面前放肆?”青年人笑容更盛。
“天机侯亮明身份,他们还不跪迎?”贾作真拱拱手,笑道,“天机侯这般显贵人物,不去自家宅子,却在茶楼做甚?”
“我是该叫你声师叔吗?”琮叹息道,“竟在这里遇见了你……”
贾作真的笑容慢慢沉寂,指了指一旁的茶桌,和琮坐下。
茶楼这时候极清净,不会有人偷听他们说话。
良久,贾作真才开口说道:“昔年,师父最是宠我,对师兄极是恶劣,但我知道,他是看重师兄而喜爱我。我也因师父的喜爱养了个蛮横的性子,这么千万年过去,竟还是没能改掉。说来,琮儿,你可知你为何获封天机侯?”
琮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
贾作真说道:“秦有天机侯十人。其一,帝政所封,侯府在今汉国北漠城;其二,帝政第三子;其三,高祖四弟;其四,高祖第七子;其五,武者之王;其六,开兴宗净土使;其七,王氏;其八,伏氏;其九,苏氏;其十,陈氏。其十一,你,琮、农王宗!”
琮浑身一震,看着贾作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这么伟大?”
贾作真白了他一眼,然后半试探性地问道:“你旁边的那位是帝妃吧?”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琮点点头,答道,“帝枫妻,萧晴雪。”
贾作真点点头,以示知晓,然后把思绪放逐到历史长河,说道:“那是天地崩裂的时代,灵丹化邪,自号天地灵姥,在人世展开了疯狂地屠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