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皇甫惟明双手背在背后,背对着李归仁,看着明堂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
如此轻松的拿下洛阳,是他没有料到的。
这是上天在明示他,天命在我。
皇甫惟明一边感慨世事无常,一边走进明堂后才发现,明堂中央有八根粗大的柱子,将龙椅包围着。
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看上去颇为气派。
这里有帝王之气!
这才是帝王该有的待遇!
只不过原本柱子上刷的朱红油漆,因为多年的风霜而斑驳脱落了不少,露出原木的底色。
看上去有些破败,如同某个生病的人,脸上露出愁容一般。
皇甫惟明在明堂内踱步,他围着那八根排列环形的柱子转了一圈,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没有坐到那张龙椅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事情做了好处不多,但影响却很坏。
不能做,做了容易落人口实。
皇甫惟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天人交战。
浴血奋战,平定天下以后,就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然后把皇位让给荣王李琬?
甘心么?
他心中有个声音,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可能么?
那怎么可能呢!
别说皇甫惟明自己不答应,就连手下那些人也不可能答应啊。
李琬何德何能,他也配么?
如今李唐宗室威信大损,将来这天下还姓不姓李,都要两说。
英雄豪杰,就应该趁势而起,改朝换代。
不能五鼎食,那便五鼎烹。
敢问世间谁能为天子?
兵强马壮者为之!
皇甫惟明心中有个想法,可是他不能明说,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想当天子,一个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天子!
而不是什么狗屁权臣。
不知为何,皇甫惟明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明堂中央八根柱子围起来的穹顶。
上面雕刻着星辰日夜,宝石做成的星宿,反射着微光。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荧惑守心与长庚伴月同时出现。
然而待他仔细观摩之时,却又发现刚刚只是幻觉而已。
……
一天之后,“天子”李琬从邺城来到洛阳,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那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小朝廷。
皇甫惟明也没有废话,直接召集众将,当着李琬的面,在明堂内商议军务。而李琬这位算是“登基未继位”的皇帝,全程当做看客,说不上半句话。
他甚至连行军打仗的地图都看不懂。
很难说这是不是皇甫惟明故意在众将面前演一出,不过也没人那么傻,把话点明。
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
河北叛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暗流涌动。
皇甫惟明让李琬参加军事会议,是对他这位“天子”的尊重。而李琬自己抓不住机会,听不懂军议,无法提出任何意见与建议,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将领们都是很直接的,你是废物就闪一边去别说话。
久而久之,很多事情都会水到渠成。
对于皇甫惟明的“客套”,李琬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来。
“诸位,今日招你们前来,便是为了商议攻打长安,进军关中之策。
在场各位将军可以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皇甫惟明沉声说道。
他环顾众人,在场那些五大三粗的河北边军将领,都是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
没有谁贸然开口说话。
此番河北叛军攻克洛阳的行军路线,是从黎阳出发,兵分两路。
一路走河内,攻破北中城后,从河阳三城绕路到洛阳以西。
另外一路过黄河走虎牢关,直接从洛阳以东的路线插入。
两军会合于洛阳。
当然了,第二路人马的粮道,因为大半都在黄河南岸,所以理论上是无法保证安全的。
所以两军在洛阳会师后,接下来河北叛军的粮道,便是直接从黎阳那边先转运到河阴县,再从河阴县转运到洛阳。
一路走水,不再经过河南地界。
然后在冬季结冰前,河北叛军需要在洛阳含嘉仓内,储存足够多的粮秣,以供军需。
之后一切以洛阳为中心,转运粮草和兵员。
简单来说,如果把河北叛军所占据的地方,当成一个国家的话。那么这个国家的重心,现在便要完全转移到洛阳了。
当然了,要实现这些,皇甫惟明所面临的困难还是有很多的,所以他也不得不“拉下脸”去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