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理解了,那就得把为什么不能出兵光州,跟二位讲明白。让你们知道,本帅绝无打压二位之心。河西军算是本帅当年的老部曲,自然也不存在打压他们的理由。
你们若是哪里不懂,本帅掰开了揉碎了跟你们讲明白,讲到伱们彻底明白为止。”
方重勇哈哈笑道,轻轻摆手,示意李光弼与郝廷玉不要紧张。
“末将聆听大帅训示!”
李光弼等人抱拳道。
“嗯,其实嘛,道理也不复杂。
因为我们现在还很弱小,还没有碾压一方的实力,所以不能四面开战,四处点火。
比如说,你们如果要问本帅,能不能把淮南夺回来,能不能把李琦给灭了?本帅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绝对没问题。
只不过没必要。
地盘大了,需要更多合适的官员去治理,需要更多的军队去驻守。这对本帅来说,对朝廷来说,都是力有未逮的。
北方还有强敌,李归仁居心叵测,史思明虎视眈眈,河东与关中也不太平。
本帅可以断言,李璬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走武关道入长安。在此之前,他们不可能将精力放在我们这里。就算击败了我们,也没有多大意义。
所以如果二位带兵攻打了光州,那么李璬便会立刻感觉东面受到了严重威胁,进而在淮南屯扎重兵,甚至先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也未可知。
如果不动光州,本帅相信李璬他们也不会在光州屯兵,两边可以有意识的脱离接触,暂时互不干扰。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腾出手来,往南可以收拾淮南,往北可以收拾河北,如此又有何不妥呢?
二位将军,且要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方重勇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没想到一场战斗,其中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李光弼与郝廷玉二人都感觉非常震撼,也是感觉有些后怕。
制定战略,那可不止是简单的带兵杀过去就完事了。
别的不说,谁是敌人必须坚决对抗,谁暂时还不是敌人,姑且可以利用,寻常人要弄明白这两个问题,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重勇定下的战略,便是北守南攻西和。北面防着河北兵马南下略地,南面找机会夺取以扬州为核心的淮南之地。西面则是尽量避免与李璬和李宝臣开战。
反正,那两位迟早也会斗起来的。就凭收复长安的功绩,颜真卿就不可能放弃攻打李宝臣。
收复长安,重塑都城,慢慢收复失地,这便是“旧时代”的固有思路。当今十个文人里头,有九个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们看来,收拾天下如果不定都长安,那便毫无意义。不占据长安的势力,就好像回不到本体的魂魄一样,会逐渐丧失各方的支持。
因为如果没有长安城,那些人都不知道天下应该如何运转!
这里头自然也包括颜真卿。
所以,只要方重勇不派兵去打李璬,那么统治核心远在襄阳的李璬,必定不会没事找茬。他们唯一的目标,便是北上武关道,攻长安,入主关中!
然后,跟宝臣大帅斗个你死我活。
路径依赖,是所有人都避免不了的习惯。一种方法如果以前运转得挺好的,那么以后人们也会寻找类似的解决办法。
方重勇规划未来的第一步,便是打破路径依赖,离开长安和关中这个死胡同。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这个为前提的。
如今,扶持李璘上位,计划在汴州建都的方重勇,出手最晚,却逐步显现出“后发先至”的状态。
位于四战之地,却又是走得最稳的一个,其政权展现出了强大的活力!
原因可能很多人都意识不到,但现象却是大多数人都能看到的,方重勇的威望与日俱增,便是来自于大家都看到草创的政权,似乎蒸蒸日上,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你干得好,自然有人愿意跟你混,很明白的道理。
“大帅是说,我们不要激怒李璬,不要让他对我们起防备之心对么?”
李光弼疑惑问道,实际上这也是他在找台阶下了。
“正是如此。
光州不过一州之地,如同鸡肋,得之也不会让我们快速壮大,反倒是引起了李璬的警觉。
就算要攻光州,那也要等李璬派兵占据光州后,我们再动手。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方重勇对李光弼等人交代了“十二字箴言”。
“我等一时冲动,差点坏了节帅的大事,真是该死啊!”
李光弼等人连忙向方重勇告罪,得亏方大帅来了一趟寿春。这样的事情,不当面说,还真是说不清楚。
“哈哈哈哈,既然误会已经澄清了,那就没什么公事可以谈了,直接上酒吧,今日要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