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魔力迷障缓缓落下,形成了一个漆黑的长袍,笼罩在了新复苏的身体上。新出现的年轻人,缓缓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汤姆睁开眼,感受着用肉眼接收光线的感觉。当一个日记本太久了,他几乎都快忘记真实世界的光线和细节有如此的丰富了。杜牧看着这个有鼻子有眼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茂密的头发。还行,不是原著中伏地魔的那副鬼样子。倒也在杜牧的预料当中,原著有个细节,描述伏地魔在回到霍格沃兹应聘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时候,他的面容就已经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黏在了一起。伏地魔是死前就毁容的,并且他的毁容根源,正是来自灵魂不断加深的罪恶和撕裂。而汤姆,是伏地魔第一个分裂出的灵魂,尚且称得上纯粹。他的最大恶行,是害死了自己的同学桃金娘后,污蔑给另一个同学海格,迫使对方退学。这确实是说出来就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重罪,但也确实还没严重到灵魂糜烂的地步。甚至,杜牧总觉得汤姆现在的长相,有一点点微妙的熟悉。这种熟悉不是来自原著,杜牧微微思索,这才惊讶的发现,汤姆居然长得和现在的自己稍微有点相似。这又是什么情况?恩……难道是汤姆数次吞噬自己的精神所导致的?严格来说,汤姆所吞噬的精神能量,几乎相当于吞噬七八个普通人了。如果是分散吞噬,也可能会导致对方像是原作的伏地魔一样,面容和意识都越发的扭曲。但他所吸收的精神力,却完全来自同一个人。这种情况,魔法界有史以来都没出现过,因为不可能有一个人的精神意志,能够提供如此庞大的能量,所以汤姆的任何情况,都可谓先例,无法参考前人的经验。“杜伯伯,他到底是……”哈利听到了杜牧所说的话,也看到了自己的血液被倒入了浩克的脸盆里。仇敌的血?难道……哈利再蠢,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将各种信息提供给他了。这个重塑了肉身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伏地魔。因为除了伏地魔,哈利很难想到自己能和第二个人称之为‘仇敌’。弗农姨父也不行。汤姆看向哈利,微微眯起眼睛。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少年对自己正逐渐产生一种深沉的敌意。这敌意可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可爱的讨厌,而是真正看待仇敌的目光,汤姆很熟悉。又是愚蠢的本体给自己带来的祸事吧?汤姆现在是越来越嫌弃本体了。又没用,又不强,又把自己搞得那么丑。他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这次没有金妮在日记本上疯狂写哈利的事情,汤姆是真不认识这位救世主,也对本体的遭遇一知半解。他扭头看向杜牧,缓缓俯身行礼道:“杜牧教授,感谢您复活我……凡有差遣,乐意效劳。”如果杜牧在复活他之前,跟他约好了什么条件,汤姆就会表示自己乐意遵守。可杜牧什么都没说,忽然就拿着三样素材复活了自己,这让汤姆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早已感受到过杜牧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以及雄伟磅礴的法力……即便是复活,汤姆也不觉得自己是这位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对手。既然如此,虽然复活,可生存策略和过往也没什么区别,小心谨慎,低头听命,遵从对方的一切支配,仅此而已。这符合汤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等到自己比杜牧强了以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反过来支配杜牧。正如同他的本体,在成为黑魔王后,先是支配了食死徒,续而妄想支配整个魔法界一样。杜牧能理解汤姆这种人的性格,前世这样的人俯拾皆是,没钱唯唯诺诺,有钱天王老子,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心态,算不上稀奇。杜牧看着汤姆,忽然下令道:“对哈利使用倒挂金钟。”“啊?”哈利茫然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今天的一切都很混乱,虽然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疑似杀害了自己父母的伏地魔。但既然是杜伯伯的要求,哈利也就没有进行反抗。汤姆也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垂首道:“抱歉,杜牧教授,我没有魔杖,无法施法。”没有魔杖就无法施法这一点,看来果然已经成为现代巫师的普遍弱点了。杜牧本想将自己的魔杖给伏地魔,忽然想到,哈利的魔杖似乎和伏地魔的魔杖是成对的,材料完全一致。“哈利,将你的魔杖给他用一下。”汤姆一听,微微愕然,让自己对这个小孩子动手就算了,竟然还让自己用对方的魔杖,这是否……当然,他也不是没办法对小孩子下手,他只是疑惑这个少年明明看起来和杜牧教授更亲近,为何自己一复活就让自己做这种事情。正当汤姆以为气氛要开始变得僵硬时,却见那戴眼镜的少年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魔杖拿了出来,捏着细段,将它递给了自己。汤姆看着哈利坦然的目光,有些犹豫的接过法杖。虽然搞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但反正实力没有对方强大,听从命令就是了。汤姆刚一接触到法杖,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法杖的手感,他太熟悉了。或者说,太怀念了。冬青木,邓布利多养的凤凰羽毛……持久,精确。对方怎么会拿着我的魔杖?汤姆在疑惑中,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倒挂金钟!”作为一个日记本生活的太久了,汤姆差点以为自己要忘记如何施展咒语。但从事实来看,自己的技艺并没有生疏。法术释放的依旧迅捷,自己的吐字依旧清晰,魔力的流转依旧顺畅。汤姆为这重新掌握了力量的感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是的,就是这样……虽然自己还在被人的支配中,但当年在学校生活时,他也一样身处邓布利多的阴影下。不过是昔日重现罢了。此时自己也重新拥有了学习和提升的能力……只要自己扎扎实实的,不要像本体一样还没获得碾压的实力就冒头,一定能重新攀上巅峰!不对,现在我应该是本体才对。就在汤姆宛如理所当然般自信的神情中,一团轻盈的光线飞向了哈利。哈利沉稳的等待自己眼前的世界被扭转,然后被挂到天上。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汤姆和哈利都愣住了。汤姆的眉头抽了一下,再次重新施法:“倒挂金钟!”哈利连衣服都没动一下。汤姆难以置信,他的魔力明明在运转,施展的魔法也明明打出去了,为什么什么效果都没有?他移动魔杖,对着演武场的梅花桩喊道:“倒挂金钟!”瞬间,整个梅花桩拔地而起,倒悬而立在半空。没问题啊?哈利看着飞起的梅花桩,又摸了摸自己刚刚被魔法击中的位置,也不由愕然。他还是第一次在非同学身上遇到施法失败的情况。杜牧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莉莉的咒语果然起效了。真是强大的古代魔法啊……不,应该说莉莉对儿子的爱,真是强大的情绪啊。居然能让一个无比强大的防护咒语,在简单的条件下,持续起效数十年。不过还是要再试验一下……“汤姆,对哈利使用钻心咒。”汤姆一愣,这可不是倒挂金钟那种无害的法术,这可是黑魔法啊。但现在,哈利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果然,杜伯伯完全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接下来的钻心咒,应该也会和之前的倒挂金钟一样无效吧。他就是为了保证接下来危害性巨大的咒语不能对自己起效,才让对方进行之前的试验的。哈利确认了杜伯伯依然和过去一样,值得依靠,没有突然看自己不顺眼,终于松了口气。其他的疑惑,都不重要了……只要知道杜伯伯还是关心自己的,这唯一不能接受改变的情况,依然和过去一样,那就足够了。汤姆咽了口口水,他额角几乎要流下汗来。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重新坚定自己的目光。“钻心挖骨!”这次没有多少犹豫,汤姆厉声对哈利施展了这不可被饶恕的黑魔法。哈利闭上双眼,这一次,他切实的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魔力团轰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魔力没有动静,法力也没有动静。一种更温暖,更舒适的,更无声无息的力量,将这团黑魔法形成的魔力包裹起来,随后泯灭的悄无声息。哈利愕然的睁开眼睛,忍不住看向杜牧。“杜伯伯,那个是?”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体内还有一个神秘的防护类法术。不对,自己之前应该就知道的才对。哈利想起自己和杜牧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时,对方向自己描述的情况,以及后来杜伯伯所计算出的命运原貌。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疤。想起邓布利多曾说的,为何要将自己送入佩妮姑妈家的理由。眼前这个被复活的男人,杜伯伯的行为,斯内普的忏悔,自己的身世。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哈利的眼中腾得一热,一滴温水就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原来,自己从未见过的妈妈,也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原来,自己一直都处在温柔的保护当中。即便是德思礼一家,即便是讨厌的德思礼一家……竟然也因为血脉缘故,无意识的,负担起了长辈的责任。就连自己最痛苦,最绝望的童年,原来其底色,也仍然是爱。哈利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自己在仇人面前露出软弱的神色。但泪水还是忍不住一滴又一滴的簌簌而下。原来自己从来都不可怜。原来自己从未被忽视。汤姆看着哈利忽然情绪崩溃,紧闭双眼也拦不住的泪水,有些困惑。这……这是钻心咒起效果了吗?杜牧看着哈利,上前伸手按在哈利的肩膀上,检查他的身体。没事情啊?咒语应该没起效才对,怎么哈利忽然哭的这么惨?哈利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对着杜牧艰难笑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这一刻,哈利有种释然的感觉,虽然也算不上原谅德思礼一家,但也觉得好像那些都已经距离自己彻底遥远了,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从未有过什么不公平,自己从家人获得的关爱,不逊于其他孩子半分。杜牧倒是纳闷,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哈利想起了被弗农一家虐待的经历?他内心无奈笑笑,随后双手按着哈利的肩膀,蹲下来,正色道:“哈利,你放轻松,我保证你很安全,不会有事的。”倒不是不能现在就解释,但哈利体内的伏地魔残魂还没有彻底抹杀,现在解释了,汤姆一听,忽然和其他伏地魔残魂同仇敌忾,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杜牧不想冒这个风险,还是暂时趁着汤姆一无所知,把这件事快速解决再说。哈利微笑着点点头,坦然的上前一步,站在了汤姆的面前。看着哈利平静的目光,他神情中已经没有最初那种仇恨的感觉,此时的对方,心中仿佛蕴藏着强大的底气,重新恢复了沉稳。汤姆不懂对方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有些被这个孩子的气势惊到,甚至稍微往后仰了仰背脊。只是这么一退,他立刻感觉自己脸颊烧一样的红了起来,难言的羞辱,仿佛刚刚的钻心挖骨反噬一样,让他的心肺绞痛。他能接受自己被杜牧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碾压,支配……因为他只是还不够强而已,等他强大了,一样会对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眼前这个少年呢?他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免疫了自己的两个魔法而已,半点力量都没有,自己为什么要退缩!我可是伏地魔!伏地魔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汤姆原本愤怒的情绪却忽然被浇了个透心凉。不对。我不是伏地魔,伏地魔已经死了。“好了,汤姆。”杜牧站在哈利的身后,目光幽邃道:“接下来,对哈利释放夺命咒。”汤姆紧紧的攥起了魔杖。他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面容平静的男人,额头的太阳穴挑了挑,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为何心跳会如此剧烈?为何自己的手臂有些发软?是刚刚获得了**,还不习惯吗?汤姆强打起精神,面容阴沉下来。夺命咒是吧?刚好,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汤姆身上被复活的魔法仪式凝聚出的黑色长袍,开始无风自动,缓缓向上飘起。汤姆的情绪开始高涨,杀意开始沸腾。刚刚释放了钻心挖骨咒,黑魔法的影响已经开始体现了。那种深刻的,想要对方痛苦万分的歹毒情绪,在精神中沉淀下来。这让他施展接下来的夺命咒,无比轻松。“阿瓦达索命!”汤姆沉声厉喝,浓郁闪亮的绿色光芒在演武场中亮起,狠狠的击中了哈利的胸膛!哈利再次闭上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下场。他只是紧张的,通过自己对法力的掌控,来感受那只有自己遭受到攻击,才会浮现出的温暖。果然,这次也一样。一种哈利暂时无法分辨清晰的魔力流动,笼罩了他的身体。当这个古老的咒语将对方的阿瓦达索命尽数消弭时,果然又一次产生让人感到舒适的温暖。能量是会带来热量的……哈利想起了班纳老师的教导,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或许吧……或许自己感受到的温度,仅仅只是魔法相互抵消时逸散出的热量。但能够以精神操控的法力的哈利,还是以法力为触角,感受到了防护魔法中所蕴涵的,深沉和浓烈的情感。就像是杜伯伯教的愤怒咒,可以将自己的愤怒充分灌入敌人的意识中,和对方的情绪正面交锋一样。哈利也以这种方式,在精神层面,真实的接触到了母亲对他的愧疚、心痛、懊悔……和像是大海一样广阔的爱意。这是其他任何非魔法界的孩子,都难以体会到的,脱离凡体束缚,来自精神层面的全面接触。一个微弱的惨叫,在哈利耳畔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又像是近在耳边。哈利困惑的睁开双眼,看向周围。可演武场和过去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杜牧看着哈利身上渐渐逸散而出的灵魂,总算是点点头。此事,尘埃落地了。“哈利,恭喜伱。”杜牧对哈利露出笑容:“伏地魔留在你体内的残魂,现在已经彻底消散了。”“啊?”哈利和汤姆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杜牧摸了摸哈利的头,终于微笑着解释道:“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伏地魔的死因……”“被我母亲施加在我身上的咒语反弹而死。”哈利这个还是知道的,当时杜牧和邓布利多之间的聊天,他全程在旁边。汤姆顿时捏紧了法杖,不可置信的看向哈利。反咒?甚至能反弹夺命咒?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咒语存在!杜牧点点头:“不过,当初我们没有在你面前说清楚的一点是……伏地魔死后,由于魂器的原因,他的灵魂不会直接进入冥界,可他又需要一个活人作为落点。”“但是我的父母已经被他杀死了。”哈利平静道:“所以他最后选择了我,对吗?”
第97章 阿瓦达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