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女人叫刘萍,是从外地拐来的,听说是个大学生,学会计的,找工作被骗了,才被卖到这个大山里,本来是隔壁村买去的,但是她极其不配合,回回干那事儿 她都是又踢又打又咬的,太泼辣了,已经辗转卖了好几家了,还差点跑掉,那边嫌他折腾,降了价,弄来了他们村,他去看的时候才知道为啥便宜,浑身是伤,脸上全是巴掌印,肿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腿还断了,他们这儿穷,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儿来,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走光了,就剩下年龄大的,或者是好吃懒做的一些老光棍,林大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已经40岁了,早些年靠嫁了妹妹,才把房子修了修,娶了个老婆,没几个月就跑了,因为他不仅好吃懒做,天天打牌,还爱喝酒打老婆,那个女人跑了之后再没回来过,家里还有个老娘,娘俩就这么一直过着,眼下这个女人,虽然惨了点儿,但是皮肤看着还可以,个也高,养好了说不定还能给他留个后,讲好价钱之后,女人就被抬到了他家,经了那几个人指点,他专门弄了一间屋,用铁链子把女人锁了起来,起初并不疯,怀了林晓之后,渐渐的精神就不正常了,经常捶打肚子,那一段他打牌老输,欠了一屁股债,买了女人之后又没钱了,还不上,牌友说想尝尝孕妇,他知道这些人平时玩的花哨,下手也狠,他惹不起,就同意了,从那时候开始,家里就经常来人,他也想开了 ,本来就被很多人搞过,还有钱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肚里的孩子是他的就行,生林晓那天折腾了一夜,说是胎位不正,那女人惨叫的他都没睡好,要不是指着给他生个儿子,早打她了,天快亮的时候,朦胧间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爬起来过去一看,他差点给那孩子摔死,只见那孩子小鸟下面还有条缝,蛋去哪儿了?接生婆说这叫“二椅子”,他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不男不女的,就在他考虑摔不摔死的时候,他老娘说了,养着吧,打听打听能不能换点钱?这孩子就这么活了下来,那个嘻嘻哈哈经常唱歌的疯女人,醒了之后居然还知道给孩子喂奶,林晓长到一岁多,都会吃饭了,还是没卖出去,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正常,怕不好出手,没人要,他气的动不动就打他,经常一脚把他踹的爬不起来,一直到林晓上小学,他本来是不想让兔崽子上学的,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终于能给家里干活了,兔崽子走了,老娘岁数大了,干不了的活老叫他,耽误他打牌,谁知道那天,兔崽子突然发疯,咬伤了村里一个老光棍,还把人胳膊抓流血了,估计是看到老光棍又去弄刘萍那个疯女人,臭小子居然知道反抗了,兔崽子知道啥,那都是收过钱的,老光棍是好说话,别到时候再惹了不该惹的人,净是麻烦事儿,正好离村几里外那个小学正在招学生,老师又来他们村动员了,又不要钱,中午国家还管饭,他就给兔崽子报了名,大不了那些活儿,等着兔崽子放学回来再干,这些年疯女人一直没怀过孕,没怀也好,怀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直到兔崽子上了三年级,有一天天黑了才回来,他气的上去就跺了两脚,谁知道兔崽子竟然半天没爬起来,他一看,裤子烂了,腿上还有血,扒开裤子一看,屁股上也是血,一看下身这个情况,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让人给开苞了呀,妈的,他咋就没想起来呢?早知道就跟他那帮牌友说说,谁给钱多就给谁开,白白损失了一笔钱,他骂了一句,出门打牌去了,谁知道那一天他运气好,赢了不少钱,一高兴就把这个憋屈的事给说了出去,没想到还真是有人感兴趣,钱还给的多,比那个疯女人还贵,从此他又多了一条赚钱的门路,那兔崽子长得俊,皮肤白,像那个疯女人,就是劲儿太大,得打一顿捆起来,有一年那个小学老师还带着警察找上门过 ,看到警察他也是怕的不得了,听说国家加大了打拐的力度,好多村儿之间还通了路,有时候远远的还能听见警车的声音,他提心吊胆的站着,就怕问出来点啥,但是刘萍疯着,只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唱歌,兔崽子又是个小孩,还是他老娘聪明,说儿媳妇儿疯了,光打孩子,所以才锁起来的 ,山这么大怕跑丢了,村里其他人也都这么说,警察也没找到啥证据,就走了,后来林大强胆子大了,越发的变本加厉,哪天不揍那娘俩都手痒, 后来,林大强渐渐老了,醉生梦死黑白颠倒的生活让他身子也垮了,打不动了也就不打了,还得靠着兔崽子挣钱养着他哩。兔崽子是啥时候不让碰了呢?哦,就是去县城上学之前,村里来了三个老师,看着都挺年轻的,说兔崽子成绩好,让他去上中学,一个月回来一趟,那还得了,林大强瞬间觉得天都塌了,这不断他财路吗,兔崽子走了,活谁干?钱谁挣?上啥学呀,他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念过书,不也过得好好的,老师讲的大道理再好听 ,林大强也不同意,老师看实在说不通,只能说让他先考虑,明天再来,当天晚上兔崽子就发了疯,跟两个交了钱的客人打了起来,他们三个人都没摁住,兔崽子还掂了把菜刀,把那俩人一路撵了出去,那俩人边跑边骂,让他退钱,林大强骂骂咧咧想上去打林晓,但看到兔崽子血红的眼,举着的菜刀,林大强腿也打颤,只能怂了吧唧的,骂骂咧咧走了,肯定是今天那几个老师撺掇的,听说兔崽子昨天还被同学叫到学校了呢,妈的真不省心,以后这日子咋过呀?疯女人这一年多来,只要兔崽子在家,就不让人动她,让他少挣多少钱,只能让那些人趁兔崽子上学去了再来,妈的兔崽子对那个疯女人倒是好,还给她擦洗,给她梳头,妈的养兔崽子这么多年,一次洗脚水都没给他端过,个没良心的。第二天一早,林大强还没睡醒,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林晓,像是昨天那几个年轻老师的声音,林大强立马就火了,妈的还敢来,爬起来提拉着拖鞋就出去了 ,刚想张口骂,看到林晓站在厨房里,手里掂着刀,咬着牙看着他,他立马就怂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脚下一转,往厕所走去,等他出来的时候,那小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用床单子绑着,还有一个袋子里应该是半袋的大米,那几个年轻老师帮他扛着东西 ,一起走了,这几个人昨天去找村长了,估计就住在大队部,要不然来不了这么早,从那之后,那兔崽子就翅膀硬了,一俩月回来一次,伺候完那个疯女人,最多待一晚上,第二天背了大米就走,还不让别人动他,谁敢来他就掂刀,次数多了,只要兔崽子在家,也没人敢再来了,这回好不容易他老妹带人回来,说是能给5万块钱,结果还让这兔崽子跑了,真是鸡飞蛋打,这叫什么事儿啊。他最近老咳嗽,胸口还疼,正准备拿着钱到医院看看去呢,这下也不用看了,妈的昨天还是打的太轻了,听说喂那个药能睡一整天,咋半夜能醒了呢,他的5万块钱呀,一想起这个事儿,他那点儿本来就没有的父爱就散的干干净净,站起身又去砰砰砰敲保安的窗户,跟保安吵了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林晓已经拦了一辆大巴,大巴已经开上高速了,他从没坐过这种车,也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县城,但是他计划过很多次的逃跑,知道从这儿坐车比站里面买票便宜,还不用拿证件,但是他买的是两张票,半路买车票没有半价的,他也是才知道,司机说只要占座就得出这么多钱,他们这个县城小,得到前面的市里面 ,才有去乌市的车,乌市那么远,身上那点钱是不够再买两张车票的,他低头看着阿花,陷入了沉思。
阿花是隔壁邻居家的,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这几年她爸妈一直都没回来过,听说她妈跑了,她爸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人,不敢回来,怕这个媳妇儿再跑了,也不往家里拿钱,小女孩一直安安静静的,很少听到哭闹,偶尔会看到她缩在树后面,或者躲在稻草堆后面,偷偷看经过的人,第一次听到小女孩哭喊,是他放学经过的时候,有个男的抱着她往她家屋子里走,阿花正在踢打挣扎,那个男的背影他认识,是外村的,也弄过他,力气很大,一只手能把他提起来,他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呢,林晓脚步没停,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余光看到阿花的爷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关上了院门,坐在了门外的石墩上抽烟。
还没进门,他已经听到了父亲抽打母亲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哭声,林晓连忙走到门口,他不敢出声,但是听到他脚步声的林大强已经转过身来,随着一声怒吼的:“干活去”,脚已经踹在了他身上,他不敢反抗,爬起来放下书包,就干活去了,是啊,他帮不了自己,帮不了母亲,更帮不了阿花,只能通过不反抗,让林大强心情好,能少打他们一顿,那些人弄的可真疼啊,不管他怎么哭闹,都不肯放过他,有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疼死了,可最后还是醒了过来,每到有人来找,林大强就不让他去干活,也不会打他,绑起来交给别人,拿了钱就痛痛快快喝酒打牌去了,甚至后来锅里还给林晓留了饭。
从林晓记事起,女人就一直被锁在那个小屋里,小屋里没有灯,只有一扇比较高的窗户开在院子里,小房间是上了锁的,偶尔奶奶去房间里打扫卫生,才会打开房间门,门缝里散发出的味道总是臭烘烘的,女人有时候尖叫,有时候哭,有时候笑,有时候又大声唱歌,有时候嘴里会一直重复林晓听不懂的话,有一次林晓跟在奶奶后面,女人坐在床头,正在啃自己的指甲,头发蓬乱着,身上的衣服看不出颜色,她原本带着笑,看到林晓的那一瞬间,突然大声尖叫,向林晓扑过来,却一下子摔下了床,她仿佛不知道疼,瞪着眼睛,那凶狠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嘴里还呜呜叫着,林晓吓坏了,转身就跑,女人却在地上向他爬过来,脚腕上的铁链限制了她的活动,她转过身用拳头奋力的捶打着,用手撕扯着,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和各种怪叫充斥着林晓的耳朵,就在这时候林大强回来了,他一进门抽了皮带就开始打,林晓吓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停下之后,林晓悄悄睁开眼睛去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林大强又踹了几脚,跟奶奶一起,把女人抬起来扔在了床上,奶奶不知道跟林大强说了什么,林大强出了小屋一脚就把林晓踹倒在地上,还不解气,又走过去踢了两脚,脚踢在林晓肋骨上,大腿上,钻心的疼,林晓掉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他知道只要他一哭,就会打的更狠,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去那个小屋了,只会在听到里面的各种尖叫时,加快脚步离开。女人有时会站在小窗户前拍打,嘶吼,有时候又会静悄悄的用手扒着窗户站着,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大多时候是躺在床上的,从林大强的谩骂中,林晓知道,这个可怕的女人,是林晓的妈妈,因为他听到林大强说:“再不听话,就剁了那个小杂种喂狗”。
林晓从小就是听话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反抗,村里也有其他小孩,他们的爸妈会在过年的时候回家或者捎来钱和衣服,还有各种好吃的,他们会在一起各种炫耀,林晓知道,那应该是很远的地方,是任凭他的腿怎么跑都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妈妈跟别人也不一样,她从不抱他,腿也是瘸的,常常发出各种尖叫和惨叫把林晓从梦中吓醒,尽管恐惧,但林晓还是想靠近,他会在路过那个小屋的时候往里偷看一眼,也会在奶奶进去打扫的时候,大着胆子去帮忙,尽管那个女人还是会发疯,但林晓知道,她腿断了,力气也不大,打的也不疼,偶尔还会唱儿歌,但是声音很吓人。
那天晚上,他被林大强和那几个人打了之后就捆了起来,有人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颗药丸,他就迷迷糊糊昏睡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咬他,尖利的牙齿拌着口水,毛骨悚然间他觉得手能动了,腿上和手上绑的绳子也不见了,他奋力坐起身,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到了铁链晃动的声音,女人仿佛还是趴在地上,手却用力拽着他,向着门口的方向,他跳下床,不敢弄出任何声音,想把女人扶起来,她却甩开了林晓的手,只把林晓往门外推,林晓不敢耽误,匆匆出了院子,他心如鼓擂,脑子昏沉着还没想清楚,就被邻居家的小女孩拽住了衣袖,林晓也顾不得甩开了,仓促间,俩人就这么狂奔了起来,他听到了狗叫声,也听到有人的谩骂声,最响的是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跑了很久,大脑才恢复思考,学是上不成了,那些人要把他卖掉,他想着考上大学就再也不回来的想法落空了,小时候他觉得他永远也走不出大山,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竟然坐上了火车,去县城上了中学,老师告诉他,没有人生来就该认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的命,自己应该有说不的权利,应该拼命成长,自己强大了才能挣脱命运的枷锁,离开大山,才能看到真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