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过一座桥,很快就要到杨恪的家。
郁知年听到杨恪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去看。
杨恪的脸在黑暗中,用没有很多感情的语气问他:“你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你不能忍受吗?”
郁知年不知道杨恪是什么意思,“啊”了一声。
“接受信托对你没坏处吧,”杨恪说,“他给你的股份和钱,你几辈子都赚不到。”
他问郁知年:“你为什么不要?”
郁知年看着杨恪,仍旧没弄懂杨恪到底是在嘲笑自己赚不到钱,还是单纯好奇自己拒绝信托的动机。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好像今天一定要问郁知年讨个说法。
郁知年觉得有点无奈,猜测杨恪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也想不好应该怎么和他说,要说清楚明白,还是随意找个借口,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在车驶进大门的时候,杨恪忽然像是放弃了追问,他靠近了郁知年,按住郁知年的手臂,很慢地把头压在郁知年的肩膀上。
他的额头贴着郁知年的肩膀,头发扎到了郁知年的脖子和下颌。
郁知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告别仪式,他闻到杨恪身上属于已经成年的、属于工作的、属于成功的香水味,而不是他们儿时共同的宁市别墅中,保姆使用的洗衣香薰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郁知年觉得很陌生,有些恍惚。他觉得现在的杨恪更高,更难以企及了。他再也没办法追到了。
“杨恪。”郁知年叫他的名字。
杨恪在他肩头很低地“嗯”了一声。
杨恪的声音像电流,仿佛经由肩膀皮肤,传抵郁知年的大脑和心脏。
于是郁知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非常没用地,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不守法律的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偷,用没有被杨恪按住的手臂,很轻地搭在杨恪的背上,促成了他未曾拥有过的完整的拥抱。
第15章 十五(2019)+观察分析日记
十五(2019).
拥抱没有持续很久。车一停,郁知年主动结束了它。
杨恪好像还是糊里糊涂,搭着郁知年的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抬起头,看郁知年的眼睛。
“到家了。”郁知年对杨恪说。
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
杨恪点了点头,挨着郁知年下车,走进家里。
郁知年觉得由于刚才的拥抱,自己的身上染到了杨恪的味道,闻空气也像闻杨恪。
有期限的亲近让郁知年生出了微弱的痛苦与妒意。因为以后酒后的杨恪不是他的,罕有的迟钝会给别人。
刚一进门,杨恪的手机响了。
他不怎么高兴地说了一句“谁啊”,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接了电话,说:“爸爸。”
郁知年回头看了看,杨恪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递给管家,边接赵司北打来的电话,边拉扯自己的领带。
“刚到家,”他对他爸爸说,“出去吃饭了。”
不知是单手的原因,还是喝了酒,郁知年看他扯了几下,没扯开。
杨恪抬眼看看郁知年,突然伸手,抓住郁知年的手腕,拉到自己的领带上。杨恪的手有些烫,他不客气地看着郁知年,下巴微抬,像命令郁知年替他把领带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