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s。”
“我以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只是同学。”
“蒙马特的最后一幅画,是我们一起画的,客人问了一个问题,我听不懂,你说,那个人夸我画得比你好。”
骆远鹤没说话。
“你是不是乱编的。?”
“她说你男朋友比画更漂亮。”
缪存口罩下的脸急速升温:“当时为什么要骗我?”
“你让我怎么跟你翻译?”
“那你回了什么。”缪存问完就想起来了,骆远鹤回的是“merci” 谢谢。
骆远鹤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什么,就着月光和路灯,缪存认出了那是那段被骆远鹤剪断了放在钱包里的红绳。
“你亲手送给我的。”骆远鹤举着,正如半年前的那个冬夜的零点:“跟你手上一直以来都是一样的,缪存,我希望你能回忆起那一天的心情。”
“一定要现在吗?”
“一定要现在。”
“为什么?”
骆远鹤是很少会逼迫别人的人,他一直以来只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人生,不愿意勉强或麻烦别人,这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出世的冷淡。缪存第一次被他步步紧逼。
“因为我不敢再等了。”隔着两步的距离,骆远鹤澄静地看进他的眼底。
小小的红绳被他夹在指间,在初冬的微风里飘着,蛛丝般,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我剪断过一次,”他温柔地问:“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重新系回去。”
缪存迟疑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那条红绳。
一年又一年的除夕,他就是这样右手系左手地帮自己系上。
一岁又一岁的暑假,他跑到妈妈的坟墓前,陪着风啊草啊,想着爱是什么。
他把那条绳子比上骆远鹤的手腕,一点一点复杂地缠绕着,打着绳结,像把一寸一寸的回忆编织进去。
“存存,如果一直不懂爱的话,你要怎么过好这一辈子呢?”那双因为过度操劳而早早生出皱纹的双眼,如此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那个下午,他曾经不顾一切地跑向墓前,对妈妈说,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了,我会爱了,我不是怪物。
又是一个下午,有人赤红着双眼诅咒他拆穿他,说他根本就不懂爱,谁被他爱上就会倒霉一辈子。
有人教他,爱是暖暖的,软软的,流水般,翅膀般。
有人教他,会爱的是少数,他们大多数都不过是在假装正常,他只是学得慢了些。
夜空中,不知道哪里蹿起一束花火,这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很罕见,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为非作歹,但这束火树银花那么美丽地炸裂开,在一瞬间照亮了缪存的脸庞。
有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了骆远鹤的手心。
“我想起来了,骆哥哥。”眼泪一颗一颗不停地砸下,缪存却是笑着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记起了自己对骆远鹤的爱的这个瞬间,心里却痛得如同刀绞,以至于根本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