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婧伊歉然道:“婧伊不过一介女子,终此一生居于山谷却也罢了,但二位哥哥乃顶天男儿,理想抱负尚未施展,不免可惜。昨日若非婧伊……”上官飞云截口道:“婧伊切莫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咱们两……咱们三人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处,又有何妨?”
杨婧伊幽幽道:“并非婧伊贪生怕死,只是谷中既无野味,又无山果,只怕过不了几日咱们就得……隐居云云,皆是虚言而已。罢了,虽生不同衾,死却同穴,倒也不枉此生了。”说最后几句时,两汪秋水不时向上官飞云瞟去。上官飞云与她目光一触,顿觉说不出得安心舒适,忖道:“得识婧伊,上天总算待我不薄。”
便在此时,忽听两声尖锐的鹰啸,上官子吟循声瞧去,见两只兀鹰盘旋空中,一左一右,比翼齐飞。上官子吟心中有了计较,微笑道:“婧伊此言差矣,事在人为,咱们三人若想活命,却也不难,只是要委屈一下大哥了。”上官飞云问道:“子吟何出此言?”
上官子吟指了指兀鹰,说道:“兀鹰乃食腐之鸟,大哥武功虽高,但此处却无弓箭,若要猎鹰,非得大哥静躺雪地,扮作身亡之状,待兀鹰近身,再以飞石击之。”上官飞云拍手赞道:“好办法!久未进食,想必你与婧伊也饿了,我这便去猎鹰,免得它们跑了。”当下寻来几枚小石,攥于手心,躺在洞窟外雪地一动不动。
那对兀鹰长啸几声,想必是发现了上官飞云。二鹰愈飞愈低,试探几番,确定雪地躺着的是“尸体”无疑。左侧那只稍大的雄鹰尖啸一声,朝上官飞云窜去,疾如罡风,快如闪电。杨婧伊担心上官飞云的安危,忍不住“啊”的一声,捂住双眼。
上官飞云不慌不忙,手腕一抖,石头顺势飞出,正中雄鹰胸口。雄鹰吃痛,哀鸣两声,落入雪地,双翅乱扑,挣扎几下便不动了。上官飞云提起雄鹰,喜道:“婧伊你瞧,子吟的法子果然有效。”正待站起,杨婧伊和上官子吟却齐声惊呼道:“飞云哥哥当心!”“大哥当心!”
上官飞云忽闻头顶处悲鸣不绝,一团黑影携着腥风兜头扑至,他也来不及去瞧那是何物,“呼”的一声,左手“炎掌”猛地击出,那团黑影应声落地,却是那只雌鹰。上官飞云似有些不知所措,怔道:“这……”
上官子吟叹道:“雄鹰既被大哥所杀,那雌鹰自然将你视做仇人,鸟禽虽然低贱,不想却如此有情有义。”杨婧伊不禁流泪道:“好鹰儿,对不住啦,若非我们深陷山谷,本不愿如此待你,是我们不好……”上官飞云心中也颇为难过,道:“总算它们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觉孤单。”
上官子吟喟然道:“婧伊、大哥勿需自责,我们为了生活不得已杀鹰,兀鹰猎狐,狐狸食兔,这正是亘古不变的生存规则。人虽为万灵之首,却也是最残忍的,平日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又有哪一样不是用鲜血换来的?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任人鱼肉。”
上官飞云不想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感意外,讶然道:“子吟?”杨婧伊亦感吃惊,仿佛眼前之人不是上官子吟,不由唤道:“子吟哥哥……”
上官子吟道:“或许你们觉得我偏激了些,可事实的确如此,咱们平日吃惯了牛羊肉,不觉有甚,但若仔细一想,烹羊宰牛与咱们今日所为又有何不同?既然平日里都不曾难过,又何必为了两只兀鹰和自己过不去?”二人还待再说,但转念一想,上官子吟所言不无道理,委实辩驳不得,只得住口。
上官兄弟将两只兀鹰拔了毛,开膛破肚,在雪水里洗净,用木棍串了烧烤。兀鹰虽然肉质粗糙,但在这雪谷中已算是不可多得的奢侈之物了。只不过上官飞云和杨婧伊俱怀心事,吃起来颇不是滋味。
雪愈下愈大,三人知道食物得来不易,是以吃得都不多,彼此心照不宣。到得第二日晚间,两只兀鹰已然吃尽。接连两日,再无兀鹰出现,到得第三日午后,三人都已饥肠辘辘。正当三人计无可施之际,上官子吟脑中灵光一闪,喜道:“先前不曾想到,既然谷中有寒潭,潭中必有游鱼。”
上官飞云拍了拍脑袋,恍然道:“正是。”当即找来一根木棍,将一端在石头上磨尖,做成个简易渔叉。三人来到寒潭处,那日被金钗划破的冰面早已凝固了。上官飞云寻来一方巨石,运劲将冰面砸破。冰面甫去,就觉一股寒气扑面而至,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鱼儿游过。
上官飞云沉吟道:“只怕鱼儿都在水底,说不得我只好下水一趟了。”杨婧伊连忙拉住上官飞云,劝道:“潭水冰寒,飞云哥哥还是莫要涉险。”上官子吟不无担心,道:“不错,大哥你不习水性,咱们不妨再等上一等。”
上官飞云摇了摇头,坚决道:“倘若再等不到,咱们岂非要活活饿死?无妨,爹爹曾教过我龟息之术,一直不曾使用,今番正好一试。再者,我有炎阳真气护体,料那寒气也入侵不得。”上官子吟道:“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些好,大哥你且稍待,我去去便来。”
上官子吟回洞窟取来当日登山时系在腰间的绳索,将其系在上官飞云腰上,说道:“大哥,你若在水下遇险,只需拉一拉绳索,我便将你拉上来。”上官飞云道:“还是子吟细心,我理会得。”又向杨婧伊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随即脱去棉衣,深吸一口气,运起炎阳真气和龟息之术,“扑通”一声,跃入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