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云扬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昔年的陌教教主慕容苍劫。”那人冷笑道:“是与不是,过来一瞧便知。”上官飞云循声踏溪走去,才走了几步,石壁后忽然亮起一盏灯烛。
上官飞云转过石壁,忽觉一阵臭气扑鼻而来,不由微微皱眉。石壁后是一间石室,室内空空荡荡,几只酒坛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周围满是破碎的瓷片。小溪蜿蜒逶迤,尽头处是一方巨石,隐约可听见巨石之下传来哗哗水声。巨石表面异常平滑,上面横卧一人,正用小指指甲挑着灯芯,火苗瞬间随之一涨。
那人满头银发,杂乱如草,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瞧起来已是耄耋之年,但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穿着件破破烂烂的厚棉袄,已无法辨清是何颜色,见上官飞云来了,缓缓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么一伸臂,衣袖落下,只见他双臂骨瘦嶙峋,整只右臂还隐隐泛着幽蓝色。上官飞云吃惊道:“前辈,你中毒了么?”
那老人怒道:“你这小娃儿扰我清梦,老夫还未及与你计较,你倒先问起老夫来?老夫中没中毒,与你何干?”上官飞云抱拳道:“是晚辈唐突了,还望前辈见谅。只是这毒……”那老人喝道:“什么毒不毒的,老夫便是死了,也与你无关。”
上官飞云本是一片好意,想帮他逼出体内毒素,哪想这老人脾气如此怪异,一时间极为难堪,再也无法开口。那老人蓦地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除了那两个小子,老夫已有二十八年,啊不,兴许是三十年没见过其他人了。老了啊,记不清喽,再过几年说不定连如何说话都不会了。”
上官飞云讶然道:“前辈,你竟然在此困了三十年?”心里却想:“这里目不视物,阴冷潮湿,这位前辈在此待了这么多年,端的可怜,也难怪他脾气这般怪异了。”转念又想:“这位前辈久久未能脱困,莫非这里没有出路?”不由脱口问道:“前辈,这里没有别的出路么?”
那老人淡淡道:“出路自然是有的。”上官飞云心中大喜,却又不禁疑惑道:“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一直受困于此?”那老人啐道:“不信便罢!你这小娃儿,一见老夫就问东问西,好生无礼,老夫愿意待在此处,你奈我何?哼,外面的江湖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脏得很,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上官飞云几次三番碰壁,讪讪不语。那老人忽然嘿嘿一笑,招了招手,温言道:“小娃儿,老夫太久不见外人了,来来来,过来坐下,陪老夫说说话如何?”上官飞云依言坐在石床边,道:“前辈请讲”。那老人问道:“小娃儿,你是如何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的?”
上官飞云将这几日的经历简要说了。那老人笑道:“女孩家就是麻烦,就爱赏雪赏花,尽搞这些没用的名堂。我瞧你对那小丫头倒挺是喜爱,你那兄弟对她也颇有几分意思。一女难侍二夫,老夫问你,倘若你那兄弟非要娶她,你当如何?”
上官飞云不料有此一问,不由大窘,但此事的确在他心中压了许久,是为心结,一时间踌躇不语,不知该如何作答。那老人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哂道:“你这傻小子,你若喜欢那丫头,便去抢啊,岂能让她嫁给其他男人?”
“可是……可是子吟是我兄弟……”上官飞云被这老人随手拍到后脑要害,心中微微吃惊。那老人冷笑道:“兄弟又如何?兄弟便不会尔虞我诈么?自古以来,臣子弑君、子女戕父、手足相残的事还少么?越是亲密的人就越要防范,只因他们可以害你于无声无息,教你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