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夏晚禾说完,娴静师太似是想起什么,道:“原来是上官公子,幸会了。”她的江湖阅历终究不是这些后辈可比,此前虽听人说上官飞云为祸武林,迷惑燕雨柔,但此时见他与夏、田、燕三人一道回紫竹苑,便知其中另有内情,忽又瞧见夏晚禾面纱,问道:“晚禾,你的脸怎地了?”
夏晚禾道:“徒儿脸上的伤便是在寒门留下的。”娴静师太面色一沉,眼中杀意闪过,一字字道:“寒门。”夏晚禾知她误会了,说道:“是徒儿自己所为,与寒门无关。”娴静师太心疼不已,眼中凌厉杀意尽数化为慈母爱意,柔声道:“你这傻孩子,定是倔脾气又犯了。”
夏晚禾蓦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道:“晚禾不辨是非在前,冲动行事,引得一场无谓之争;履职不力在后,身为大师姐,未能保护好师妹们。徒儿无能,请师父责罚。”娴静师太道:“起来说话。”夏晚禾涩声道:“葛师妹她、她……”娴静师太心知不妙,忙问道:“柚儿如何了?”田采薇哽咽道:“葛师妹被魔教妖人害啦……”
娴静师太只觉一阵眩晕,不自觉地倒退两步,洛芊芊、田采薇急忙上前扶住。娴静师太胸口起伏不定,厉声道:“好你个陌教!贫尼势要铲平魔教,一个不留!”拂尘一挥,只听“咔啦”一声,旁边的木椅四分五裂,余力不绝,又在地板上留下千万缕丝状痕迹,条条笔直,深及寸许。上官飞云心下骇然,忖道:“此等功力怕与何伯不相上下了。”
燕雨柔劝道:“师父您消消气。陌教阴毒狠辣,罪不容诛,葛师姐的仇是非报不可的,可师父犯不着为此等恶人气坏了身子啊。”洛芊芊亦道:“小柔说得不错,师父莫急,这其间只怕颇多曲折,徒儿扶您坐下,咱们听大师姐慢慢道来。”扶娴静师太坐下,向燕雨柔说道:“小柔,令尊、令堂对你甚是挂念,若非令尊腿脚不便,怕早就到码头接你了,他们就在踏香园西厢,你快去罢。这边有师姐们在,你不必担心。”
燕雨柔望向娴静师太,唤了声:“师父。”娴静师太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为师无碍,你且去罢。”燕雨柔拜了一拜,道:“那小柔晚些时候再来看师父。”上官飞云亦抱拳道:“前辈保重。”二人出了白华殿,行了不远,忽见前方一女子推着一辆轮椅迎面而来。
那女子是个中年妇人,峨眉淡扫,瘦如弱柳,面带病容,轮椅上坐着个中年男子,大腹便便,鬓角微霜,面上颇有几分沧桑之色。燕雨柔唤道:“爹爹、娘亲。”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燕雨柔的父母——燕翔和林梦还。
燕翔激动道:“柔儿,是柔儿!夫人你瞧,柔儿回来了!”林梦还柔声道:“是,是,老爷,我瞧见啦。”燕雨柔道:“山路这般崎岖,可不比平地,你们怎地出来了?”林梦还莞尔道:“还不是你爹爹,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实在熬不住了,非要我推他去前殿。”
燕雨柔握住燕翔的手,笑道:“爹爹,您瞧,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燕翔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瞧你这样子,瘦了一大圈,不知在外吃了多少苦。”燕雨柔小嘴一撅,故意说道:“还不都是给爹爹逼的。”燕翔自责道:“是,是,都是爹爹不好,爹爹错了,再也不给你办劳什子比武招亲了。”
“自然不需要比武招亲了。”燕雨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偷偷瞟了上官飞云一眼,烟视媚行。这一幕恰被林梦还瞧在眼里,她见燕雨柔眼含春色,瞬间猜到一二,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上官飞云抱拳道:“晚辈上官飞云,拜见燕伯伯、燕伯母。”林梦还还礼道:“上官公子好。”
燕翔应付地点了点头,算是跟上官飞云打了招呼,目光却始终不离燕雨柔,问道:“柔儿,你的寒毒如何了?前些日子发作之时,怕又糟了不少罪,你是如何熬过来的?你迟迟不回紫竹苑,爹爹还以为、以为你……”说到此处,竟忍不住流下眼泪。
林梦还轻抚燕翔肩膀,柔声道:“老爷,你瞧柔儿这不是没事嘛。”燕雨柔嘻嘻一笑,说道:“是呀,爹娘放心,女儿不但没事,而且今后也不会遭受寒毒折磨啦。”燕翔还道自己听错了,吃惊道:“你说什么?”林梦还亦是满脸讶色,问道:“柔儿,你的寒毒好了?”燕雨柔不愿说得太细,以免二老担心,便道:“是啊,全都好啦。”
“好,好!这可太好了!”燕翔喜极而泣,连连拍手称好,不经意间瞧见上官飞云。他方才一门心思都在燕雨柔身上,虽与上官飞云点头打过招呼,却根本未正眼瞧过,此刻心底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不禁仔细打量一番。只见眼前的少年五官虽算不得俊朗,却是相貌堂堂,棱角分明,尤其是眉宇之间英气逼人,神似故人,一袭白衣更衬得他器宇轩昂,卓尔不凡。
燕翔暗忖道:“难怪柔儿的寒毒全好了,原来是与这位公子行过周公之礼了。若非此等少年,又岂能入得了柔儿的眼?唉,今后柔儿便不是我和夫人两人的柔儿了。”言念及此,心中怅然若失,忽又想道:“不管怎样,柔儿今后不用再受寒毒折磨了,总归是好事。再说了,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
忽听燕雨柔在耳边大声唤道:“爹爹。”燕翔恍然回过神来,正色道:“上官公子,既然你与柔儿已成连理,今后便好好好待柔儿,知道么?否则,我定不饶你!”上官飞云与燕雨柔对望一眼,满脸皆是愕然。终究是燕雨柔反应快,想起燕翔比武招亲的缘由,瞬间羞得俏脸通红,跺脚道:“爹爹,你胡说什么?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翔疑惑道:“你的寒毒,便连你师父和汉中午子观都束手无策,若非如此,怎能痊愈?”燕雨柔涨红了脸,羞愤交集,生气道:“这般荒唐的法子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跟你讲的,爹爹告诉我,本姑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