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生看了他们几眼,捐款是宋老倡议的,容家捐了大笔,秘书来问时,谢洛生也跟着捐了一笔。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还是直直地落在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容述。
容述今日是宴会主人,依旧是一身丝绒长旗袍,裁剪合身,手指修长涂了朱红丹蔻,嘴唇也红,耳边挂了坠子,颇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冶艳。谢洛生看着容述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恍了恍神,这人那张脸得天独厚,介乎于雌雄之间的气质,比男人多几分冷艳,比女人又多了几分棱角。
谢洛生看得久了,容述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转了过来,二人对了个正着,谢洛生掌心微紧,掩饰性地抬手喝了口杯中的酒。
“容老板,”谢洛生身边有人叫了起来。
谢洛生差点被呛着,抬起头,才发现容述朝他们走了过来。
容述神色自若,举了举杯,几人当即也虚虚举了杯。
谢洛生舔了舔嘴唇,看着容述,叫了声,“容老板。”
身边有人笑道:“怎么叫容老板,这样生疏。”
容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洛生,青年今日亦是西装革履,站在一群商贾之中,如鹤如松柏,越发卓尔不群。可面上再从容,蜷起的指尖儿,还有那双眼睛将谢洛生那点心思泄露得清楚明白。
容述不以为意,倒也没有拂谢洛生的面子,随口道:“小孩子脸皮薄。”
他说:“洛生刚回国接手公司,很多事情都不熟悉,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诸位多包容。”
“容老板说的哪里话,谢少爷是咱们上海商会的新星,前途不可估量。”
“可不是,容老板的侄儿,那也是我们的后辈,我们能帮的,一定不遗余力。”
谢洛生全没注意别人说了什么,只咂摸着容述话里那点似真似假的维护,心里一甜,回过神来,举杯道:“洛生先多谢各位叔伯抬爱。”
几人言笑晏晏地碰了杯。
谢洛生小声地对容述说:“谢谢容叔叔。”
容述不置可否。
“说什么,这么开心?”
陡然一记清朗的嗓音,谢洛生看过去,竟是何少桢。
何少祯是梨园当红的生角儿,和容述同台唱戏,又有些师兄弟情谊,他会出现在容公馆里也是寻常事。
一人道:“何老板,我们正在说您和容老板今年的封箱戏。”
何少桢笑道:“蒙诸位惦记,定了日子一定给几位送戏票。”
“这个好的呀,”有人是戏迷,一听这个眼睛都亮了,“去年二位的封箱戏那可是一票难求,我直等到您年后开台才解了瘾头,整个年都过得没滋没味,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周遭的人顿时笑起来,何少桢也笑,他看了眼容述,口中道:“那我和容哥就等几位捧场了。”
“好说!”
何少桢这才将目光转向容述身边的谢洛生,微笑道:“谢少爷,好久不见。”
谢洛生怔了怔,说:“何老板。”
何少桢笑道:“听说谢少爷也喜欢听戏?”
谢洛生说:“何老板见笑了。”
何少桢翘了翘嘴角,道:“那到时候我和容哥的封箱戏,您可别错过。”
谢洛生看着何少桢,猛地想起容述同他的亲近,心里酸酸涩涩的,脸上却不露分毫,他看了眼容述,才发现容述竟看着他。
谢洛生垂下眼睛,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