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生说:“晓得的。”
浴室里水汽弥漫,还透着沐浴过后余热,容述站在盥洗池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哗啦啦淌水的水龙头,缓缓将手探入了水流中。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尖锐的枪响,子弹洞穿血肉,隔得远,仿佛都能看见鲜血溅在地上,喷洒而出的黏腻感,又脏又恶心。
容述不喜欢杀人。
可他第一次拿枪杀人却是很早的时候,那时他母亲刚刚去世,容家人心不稳,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容家,盯着他这个学戏的少东家。
容述隐约还记得他就是在那时杀的人,在容公馆,他母亲灵前。枪声一响,偌大容公馆刹那间鸦雀无声,对方倒在他脚边,嫣红的鲜血自头颅漫了出来,浸透了他的鞋子。
容述居高临下,漠然地俯视着那张死去的面孔,当他抬眼时,所有人都惊恐地退了一步。
他想着并不愉快的往事,从容述坐稳容家家主的位置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杀过人了。
容述的两只手已经打湿了,都是雪白的泡沫,交错着,洗得仔细。容述一双手生得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玉也似的,水汩汩流出将泡沫冲刷得干净,沾着水珠,在灯下很是惹眼。
谢洛生进来时,容述脸上没什么表情,头也没抬。
谢洛生站在门边看着容述慢慢地洗手,他洗得慢,仿佛已经洗了很久了。恍惚间,想起他杀人时的果断,心都颤了颤,有些畏惧,又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沉迷。谢洛生看了片刻,抬腿走了过去,他伸手抱住容述,低声叫了句,“容先生。”
容述眉宇平静,拿了块干毛巾擦干自己的手,“嗯?”
谢洛生道:“谢谢容先生。”
他想,容述救谢沅生是因为他。
谢洛生心里涌上蜜,忍不住凑过去吻容述的嘴唇,容述却捏着他的下巴,谢洛生一愣,看向容述。容述摩挲着他的下颌,道:“你哥怎么样?”
谢洛生说:“都是一些皮肉伤,已经睡下了。”
二人出了浴室,一挨着床,谢洛生就被容述拉到腿上坐着了。他有点儿难为情,也不习惯,可容述在谢洛生耳边说,让他抱会儿,登时挣扎的力道就卸了,分开腿坐在容述腿上。容述摸着他的腰,问道:“今晚吓着了?”
谢洛生摇了摇头,迟疑须臾,道:“有一点。”
“还有一点意外,”谢洛生很坦诚。容述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尖,道,“别怕。”
“那些是特务处的人,他们已经看见了我们,不杀了他们我们会很麻烦。”
他说得云淡风轻,谢洛生心头一紧,小声说:“对不起。”
容述笑了,道:“宝贝儿,你是想向我道歉还是道谢?”
谢洛生轻声说:“容先生是为我才沾的这麻烦。”
容述很喜欢他的聪慧坦诚,道:“见了你哥,高兴吗?”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说:“高兴。”
容述逗小孩儿似的挠他的下巴,说:“那就算不得什么。”
谢洛生忍不住抿着嘴笑,却有些担心:“那些人会不会找过来?”
容述道:“秦忠做事利落,不用担心。”
谢洛生看着他,想起什么,道:“容先生枪法很好。”
容述不置可否,手已经滑入青年衣服里,贴着温热的皮肉抚摸,说:“想学么?”
谢洛生被他摸得有些痒,含糊道:“学 ”一顿,说,“容先生想教我开枪?”
容述道:“嗯,学着吧,世道太乱,学了说不定用得上。”
谢洛生察觉他的手又去揉他的胸膛,想起他哥还在隔壁,臊得不行,慌忙捉住容述的手,说:“容先生,我哥在隔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