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席与风略有耳闻,不过那会儿正赶上萧茵母子发难,绑架了江若,他实在无暇关心。
“孟潮还年轻,”席与风说,“当下应该以事业为重。”
孟母笑了:“倒也不必安慰我,他在外面有多乱来,我也不是没听说。”
说着正要落笔,楼上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孟岚站在楼梯拐角处:“妈,先别给他签。”接着视线落在席与风身上,几分嘲讽,“别光顾着哄长辈啊,你对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顶层露台,孟岚站在栏杆旁的一片建筑阴影下,任由风吹着裙摆鼓动。
沿楼梯上行时,席与风已然目睹满地狼藉,证实孟潮说的“能砸的都砸了”所言非虚。
他站在孟岚身侧,静默半晌,忽听孟岚问:“敢跟上来,不怕我抄家伙砸你?”
扫一眼四周,除了铁艺桌椅,墙根旁的几盆绿植也可以成为武器。席与风并没有退却之意:“该来的总会来,怕也没用。”
孟岚笑一声:“好大的决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孟岚是什么洪水猛兽,席少宁愿损失惨重也要躲。”
席与风说:“不是。”
孟岚转过头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要退婚?”
“我们不适合结婚。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回席与风没回答,而孟岚却能从他清明的眼神中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然暴露。
她想笑,张开嘴却笑不出来。
只好转过脸去,面向前方苍茫的天际时,孟岚冷不丁想起,在同样的地方,她曾断言席与风是个冷血动物,就算别人向他示好,他也只当别人对他另有所图。
现在,她倒宁愿自己的判断不曾失误,宁愿席与风以为她想和他结婚,是对他有所图。
她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那你能不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孟岚问。
“不能。”席与风答。
这一瞬间,孟岚好像看到了历史重演。
她喉咙发苦:“你们这些人,真的很擅长把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再拍屁股走人。”
她想到二十二年前,母亲生下弟弟孟泽。她的弟弟笑起来那么可爱,即便他分走了父母的关注,她依然接受了他,并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姐姐。
可是孟泽失踪了,之后的许多年,家里都寂静得像一座监狱,她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放肆大笑,但凡待在家里,总是要面对母亲的眼泪和父亲无止尽的叹息。
后来,她的生命里出现一名少年。
他总往家里跑,说是孟潮的朋友,却和孟潮一点都不一样。他总是坐在楼梯下的隔间里,捧一本书,连续几个小时一言不发,却总能吸引孟岚往那边看,看他在读什么书,看他今天有没有穿校服。
次数多了,难免有视线相交的时候。少年面容清隽,眼神是一种冰川雪融的清冷,却能让她面颊发烫,迅速别开脸,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动脖子,偷偷去瞄。
就是这样一个把她的心搅乱的人,现在也要离开她。
孟岚听见席与风说:“这件事错在我,所以给了你股份作为补偿。”
补偿两个字,让孟岚的眼睛一霎瞪圆。
“原来,你早就在计划要退婚了?”她有几分难以置信,“单独给我怕我不收,所以借着要酒的名义……”
难怪给这么多,如果当时没收还好,收下了,无疑等于她也默认这份高昂的股份是退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