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你说的,我哥拼着命的在外面跑,为的什么呀。他拼了钱,就是给你花的呀。就像我爹,我爹挣的钱,那我不得花呀?横不能全可着几个姨娘花吧?”
对对对,“是这个话。那我再把东西拿出去一些,就带两箱子换衣的衣裳得了。也是,咱又不是去乡下,那大城市啥没有啊,我去趟省城,回来都瞅着镇上的物件不那么鲜亮了。那北平上海的,不得更好啊。别的我还不惦记,我这回,说啥得买块手表,那大座钟,可把我闹得不轻……”
好咧,“那你收拾着,我再回去倒腾倒腾,棉衣裳都不拿了,越往南越热,干脆单衣我也不带了,现做新的。我稀罕旗袍,到时候咱俩一人做几身旗袍穿穿?还有高根鞋,以前小,看那些女的穿高根鞋配旗袍走路摇曳生姿的,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真好看呐……”
刘兰芝赶紧摇头,“快拉倒吧,你二嫂我都多大年纪了,还高跟鞋呢?我可受不了那个。你二哥前年去上海,给我带回来一双底根的,好家伙,穿上没半拉钟头,把我脚都磨出血了。出去到院子里,一圈没走上,摔仨大马趴。要了亲命儿了。”
二嫂说话可真有意思。
“行,不喜欢就不买。咱买别的呗。可着那好料子,咱做几身儿好的。哎呀,这么一说,我得去找我娘去,把她的衣服尺寸记下来,到时候也给她做几身儿。”
……
“我可不要,整天在家里待着,旧衣裳一年都穿不破个皮儿,做啥新衣裳啊,糟践布。你要真想买啊,给我买两匹好缎子,我把你爹和我的装老衣裳做出来。”
装老衣裳就是寿衣,这怎么话儿说的呢?
“我大妈都显灵了,还不得保佑着你们长命百岁啊?做那玩意儿干啥。”
小酒盅可是帮着查过了,老两口都有八十往上的寿数,还又给多买了十年,这一算下来,老头儿还有活三十多年呢,老太太那就更长久了,真没必要这么早准备寿衣。三十年之后,都啥年月了,不流行现在的款式了。
“你岁数小,不懂。那叫寿衣,带个寿字儿,早做出来压箱子底儿,好事儿。再说了,趁着身体硬朗的时候,按照自己个儿喜欢的样式做,我都想好了,还得绣花儿,枕的枕头上,我都得绣得漂漂亮亮的。衣裳裙子更得可着我喜欢的绣,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不动针线。可着十年完活儿,要是那时候我还活着呢,这不是就有寿了?”
这都是些什么理论呐。
“行吧,你高兴就行。别等着我买啦,哪天带着你去省城,在我大哥家住些日子,让我大哥带着你到百货商店,好好挑。挑你自己最喜欢的,不是更好?”
赵金兰进门晚,几个干儿子没看着小,但是媳妇儿娶进门,拜的高堂可都是她。儿子,媳妇关系都不错,不过还真没去过家里头。
逃荒差点儿没了命,死了俩孩子,有阴影了,能不出门绝不出门。
不过嘛,置办在她心目中份量最重的寿衣,她还真心动了,“也行。等你们回来的吧。你这一走,你爹又老往外头跑,这家里不能没人看家。”
八姨娘、九姨娘年纪都小,没个大人在家里镇着,在闹出什么闲话来,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