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冷宫寒草

食仙主 鹦鹉咬舌 2644 字 1天前

我回护皇后床前,见皇后脸怔然苍白,血从空中坠下。

自我按剑始,自此终,其间为半息。

雨势持稳,鼻嗅血腥渐浓,水腥化去,土腥极淡,此后再刺者未再回返,亦未见帮凶。”

裴液沉默一会儿,再次向后翻去,是末尾的两行字迹。

卷后按·三月十一答台里问:

“我所知感一切皆录入其中,无录即无感;帘外何事不知,我不可能追出那道帘子。刺者形貌我已另录,我再说一遍,这案子我独自负责,你们要查誊抄了另立案项,别再问了。

卷后按·三月二十九巡检自补:

“此案无结,我行我事,鹤印放这里了,移交他人吧。”

裴液定了好一会儿,缓缓合上这卷案宗,把那些陈旧的字迹也重新装回了二十年前。

其实他同样皱眉第一条对应的台里询问——如果一位鹤检将一切谈话细节与五感变化都不厌其繁地录入,却在最关键的一刻只以几行结束,当然是因为那就已是他所能捕捉到的所有感受。

裴液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个什么地方,麒麟之律下众生皆凡,在这样的大内禁地,在明月宫之前,越沐舟抱剑坐在阶前,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人能踏入这座宫殿。

裴液正是在这时想起了进入幻楼前,谢穿堂拿给他的那页【奇蛟】贺长歌的供词。

“……那是个春天的雨夜,花木土壤都很软暖,贺乌剑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

‘我办了件事,长歌。’贺乌剑脱去了衣服,低头处理着肌骨间那道剑伤,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却是从未有过的肃重,‘我得走了。’

贺长歌那时怔然地披着睡衾起来,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只下意识去看那道血伤——十分笔直,不算深,也不在要害……但下一刻他悚了下意识到,这剑只要再左倾一个十度的斜角,贯穿的就是父亲的心脏。”

【四水修蛇】贺乌剑,这位名列鹤榜、天下顶尖的谒阙,接下了这项差事。

他用了不知什么手段越过殿门、越过阶上剑客的感知突兀出现在皇后的寝殿中,把预演了成千上万遍的一切做得迅速而极限,一剑刺出已掠在窗口。

而那位越姓剑客的反应和速度确实如传言般鬼魅,不知他如何反应过来掠入殿里,死亡的预感一霎临近,只电光石火的一个照面,已给他留了一道几乎致命的剑伤。

越沐舟在那一刻不会把目光聚焦在刺客身上,无论他在帘后如何消失,甚至只是龟息在那里,越沐舟都不会离开皇后半步。

裴液怔怔坐在阶前想了一会儿,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仿佛就近在眼前,他鼻翼翕动了一下,偏眸望去,一切的黯淡枯残中,阶下一株老梅立在雪中,枝桠上正开着红艳的花。

……

……

遥在神京之北,一处不知名的深山中。

悬瀑为冻,古树结霜,地上虽有残雪,却与神京不是同一场,已然化了又冻,近乎成了坚冰。

祝高阳扶了扶斗笠,朝阳正从树隙间射下,路上白雪皑皑得晃眼。

他提剑拨开荆从:“那你说,他们如何掌控那种神异呢?”

“那应该还不为人间所掌吧。”祝高阳道,“如果已清楚地知道它是什么、握在了手中……就如云琅握住《剑韬》一样,做起事情来,恐怕不必这样束手束脚。”

“想想也是,传说当年周穆王竭尽一生,才从天地间摘取得一两枚权柄,他们又岂能那般顺畅……何况【西庭心】又不在他们手里。”祝高阳近乎自语,却在这时立住脚,回头道,“你说,令父即便真躲在这深山大泽中,几十年来,真能过得下去吗?”

他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十的男人,低头不语,面容沧桑,头发灰白,裹着的斗篷已在行路中破旧。

“……家父二十年前已名列鹤榜中部,如今年月荏苒,若真的找到,于祝真传恐怕也未必是件好事。”贺长歌声音木然。

“是么。”祝高阳推合着手里的剑,不大在意,“贺坞主放心,祝某命贵得很,不常做没有把握的事。”

越过这片林子,就立在山巅了,祝高阳向下望去,结冻的长流在林中隐了又现,一路蜿蜒到前方的深谷之中。这是泾河的末流,途中几番耽搁,如今他们终于将走到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