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空气肆意地侵袭,我趴在冰冷的石头后面,全身僵硬。
脸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眼泪和口水不自觉地就流出来。眼泪和口水一流出来,就冻在了眼角和嘴角上。双腿冻得生疼,尤其是膝盖,尽管我在膝盖下面垫了一点干枯的松枝,尽量不直接挨在地面上。
我头上的棉帽子外面还编织着用来伪装的干草和松树枝,身上披着白色的被单。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李建坤将被单叫做裹尸布,因为如果我牺牲了,这被单真的会用来包我的尸体。但如果运气不好挨了凝固汽油弹或是重磅炸弹炸的太近,留不了个全尸的话,自然我的裹尸布也是保不住了。李建坤说他会把他的裹尸布借给我用。对此,我和赵德树一样,现在已经不直呼他的名字了,我更习惯叫他‘臭不要脸的’。如果赶上吃饭,那他还是‘臭要饭的’。尽管,他的年龄可能跟我父亲一样大,但我并不觉得他有一个中年人的沉稳。
蔡宁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我听着他粗重地喘着气。蔡宁现在没法用鼻子呼吸,因为他的鼻子被冻伤了,一呼吸就疼,形出来的的鼻涕里全是血块。他的肺也是受了伤的,从那次和美国佬拼刺刀被打伤,就没好。不过现在看来是严重了,因为他喘气的声音就像是漏了气的风箱,噗嗤噗嗤的。要是呼吸沉重一点就不停咳嗽,我总觉得他能把肺给咳出来。
我们都劝他,不行就打报告回后方治病,不要硬扛着,但蔡宁不愿意离开班里。
我倒是羡慕小吴,这小子倒是不怕冷,能吃能睡。说是叫他小吴,其实只比我小五天而已,我俩都是17岁。臭不要脸的不止一次感叹:“年轻人火气足啊!”
北边没多远的地方传来持续的枪声和爆炸声,听着也就一两公里以外。北边的天都被映照的通红。枪声从傍晚响起,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布置伏击阵地,而到现在已经打了好几个小时。
光听声音就知道战斗的激烈,天上飞机一群一群的飞过去投下一堆一堆的炸弹。炸弹的爆炸声像是打雷一般,而我趴在地上能够明显感觉到大地的震动。飞机不是一架两架,也不是四架的编队,而是一个波次的轰炸就有十几架飞机。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阻敌增援,凌晨五点之前,不许任何一个敌军越过我们的防线。但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缺乏足够的弹药。之前的阵地战消耗了很多弹药,但补给始终送不上来。下午的时候来了几个人带来了一些弹药,但也只有两箱手榴弹和一箱步枪子弹。就这,还是军工用命送上来的。据说他们来的时候本来是有十几个人和三头骡子的,送的东西有弹药也有吃的。可走到半路遭到了飞机的轰炸,十几个人牺牲了一半,骡子全都被炸死了。
入了朝,不管前线还是后方,都是战场。虽然送上来的弹药很少,但没人能抱怨什么,毕竟那是军工人用好几条命送到前线来的。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我的干粮袋里面剩的吃的明天就得吃完。弹药更是紧缺,我就剩了两个弹排再加上枪膛里有两发,十二发子弹。手榴弹我倒是有,因为我基本没怎么用过手榴弹。本来我也就扔的既不远又不准。更多的时候,我会把手榴弹给那臭不要脸的,让他扔。连里的炸药就剩了一个炸药包,地雷都用完了。
这样的仗怎么打,谁心里都没谱。
但不管怎么样,一两公里外友军正拿命攻坚。听声音就能知道战斗的惨烈。就算是我们把全连搭进去,也不能放一个敌人过去。此刻,敌人的援军已经距离我们很近了。
在接到求援的第一时间,十几公里之外的一支美军车队就开始通过公路向着被围困的G连靠拢。而整条公路,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再无险可守。这里是公路的一处拐弯处,山势险恶,公路崎岖。在转弯处前,又是一处大上坡,使得敌人的车队在这里没法保持高速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