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飞机在照明弹的帮助下，很快就完全锁定了公路上最后一辆孤孤单单的卡车。

我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因为敌机已经开始俯冲扫射。

这一次，敌人的飞机从落单卡车的左侧后方俯冲了下来，眼看着一长串机枪子弹冲着卡车泼了下来。美军的这种战斗机上，一共有6挺大口径的重机枪，全都是12.7的，所以火力很凶猛。一旦俯冲扫射，那子弹都不是一排排打下来的，而是像泼水一样泼下来的！

后车司机我记得是个河北人，约莫四十来岁，叫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姓宋，串脸胡，总是拉着黄班长说欠他一顿酒。

黄班长也总是笑着说，请请请，这顿酒忘不了。

但朝鲜前线如果不是刚好有国内的慰问，哪有酒喝。大家也只能嘴上说说，所以黄班长有时候会说，回国请，指定请。

只看见那卡车突然侧着打了一把方向，将俯冲射击的子弹躲了过去。光这一把方向，就让我看直了眼。我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早一点晚一点都得被打中，也就黄班长刚才拉我那一把方向，我觉得能比得上。这一把方向就足以证明那位驾驶员的驾驶水平，起码比我要高太多太多。

但敌人的飞行员飞行技术也同样高超，没有再常规地拉高爬升，而是让人看不懂地突然减速，在半空中以一个诡异的飞行姿态。先是机头向上扬起，然后像左边翻转。这样诡异的机动最初没人看懂，但几秒钟之后，敌机竟然就在我们眼前仅仅三五百米的超低空完成了掉头，并且机头再次指向落单的卡车。

落单的卡车毫不畏惧，加油提速向前冲。

飞机两边机翼下面，突然冒出几团细微的白烟。

“小心！火箭弹！”我喊出了声，尽管那卡车距离我还很远，根本听不见我的喊声。

美军飞机几乎是机头刚一对正公路，就打出了几枚火箭弹。卡车加油提速，火箭弹在卡车周围炸开，但这些火箭弹都被河北司机用高超的驾驶技术躲开来。

那辆卡车发动机轰鸣着，加速向我们这里开了过来。天上的照明弹开始逐渐落到地上，整个山谷中霎时间忽明忽暗。那辆卡车，冲过了敌机的两次猎杀，距离我们这里已经不远了。

而美军飞机连着两次俯冲都没有击中卡车，反而天上的照明弹开始逐渐失去作用。

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旦天上照明弹灭掉，那天上的美军飞机就会失去目标而看不见。那一瞬间的黑暗，和之前在黑暗中前行的黑暗可不同。人眼适应了光明之后再突然黑下来，会什么也看不见的。那个时候，卡车只需要找路边树林钻进去，起码人能活着，说不能也能保住车！

黄班长看了看天上的照明弹，然后扭头跟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引老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