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于昨日 祁十二 2602 字 2022-09-14

夏濯两手一摊:“我失望个什么劲儿?人漂亮是漂亮,但这种只能用来欣赏,她不是我的菜。”

这些房子乍看上去像是被遗弃了许久,但很多小细节都能看出人生活过的痕迹。

比如残破屋檐下还完好的小板凳,比如挂在墙上倒着扣过去没生多少锈的锁,比如水井旁摆放端正的木桶,再比如风吹雨打许久褪了些颜色的窗花。

一户紧闭的木门上贴着崭新的白色奠联,表明这户在不久前刚死了人。大半圈逛下来,也就只有这家近期有人进出的痕迹。关渝舟示意他退后一些距离,抬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那扇门。

“嗳。”在等待的时间内,夏濯双手抱胸问他:“一个梦境可以进来多少人啊?”

“说不准,要看梦境的规模有多大。少则三四人,多则十几二十。”

夏濯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除了刚才那三个之外,这里或许还有别人咯?”

“嗯。”关渝舟点了下头,见门内没什么动静,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又敲了三声,“一般人都会小心不让其他人近身,像刚才那种想要拉你同行的,多半是图谋不轨,遇到了也没必要多搭理。”

夏濯抓住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嬉皮笑脸地问:“你这是承认了你对我图谋不轨?”

关渝舟抬眼看他,满脸坦然:“你不是说了么,我图你的身子。”

夏濯这回真的被他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哈哈哈!我可没这么说啊,我说的是你图我的人,你这是不打自招。”他还不等笑完,眼前却浮了些黑点,头犯晕到脚下也连带着轻飘飘。他一时只能敛了笑,有些不爽地揉了揉自己脑袋,小声嘟囔:“这家是不是没人在啊,怎么这么久了都不开门。”

关渝舟将他一举一动纳入眼底,三两步从门边撤了回来,抬手想要试试他额前的温度。可那只手却像是贴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在半空中停了停又默默缩了回去,不咸不淡地问:“受凉了?”

从入梦到现在,夏濯已经习惯了这种阶段性身体上的不适。他缓了片刻,直到那种眩晕感消退下去才一脸无所谓答:“可能吧。”说这话时,他本意是看关渝舟,可目光却不受控地穿过关渝舟的耳畔冒去了他身后的某处,表情稍有异样。

关渝舟没有回头,只是用口型问了句怎么了。

夏濯瞳孔的焦距又一点点偏移回他身上:“有个小家伙正坐在墙上看着你呢。”

第4章 失落的荒村(四)

话是这么说,可夏濯也不确定那个小女孩究竟在看哪里。

她身形瘦小,脸色不健康的发白,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了,在雨水的湿润下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黯淡无光的眼睛直勾勾地向两人所在的地方望来。

从外貌看上去她撑死不过十岁,但略显营养不良的身体又让人拿不稳她的真实年龄,身上穿的灰裙子布满了补丁,露出来沾了泥巴的脚踩在碎砖瓦上,瘦弱到像是这面墙一旦坍塌,她会从两米的高度坠下来当场摔死。

她的模样和在隧道中所见的小鬼大相径庭,看上去没多大危险性。夏濯抬抬手腕,大大方方龇着牙冲她打了个招呼:“小妹妹,你父母在家吗?能不能来给叔叔开个门?”

关渝舟心想,这要是让警察叔叔听见,恐怕二话不说就上来把你押回去喝下午茶了。

忽然一声尖叫从墙内传来,但下一秒惊呼又骤然压低,女人苍老的嘘声像是夹杂了颇深的恐惧:“莱莱,你快下来!不要离开屋子!来奶奶这里,奶奶给你煮面糊,快下来!!!”

关渝舟回头同样望向墙顶,目睹了一把钉耙探出头,像是想要将小丫头拉扯回去的一幕。

钉耙的后半部分已经长满了锈,但利齿顶端却被特地日夜打磨过,举着这利器的人像是有些拿不稳,竟然直直朝着小丫头的后脑勺戳了过去。

夏濯忍不住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身旁的关渝舟已经反映迅速地迈出了步。他在钉耙的尖端已经触碰到小丫头凝成块的发梢时张开了双臂,将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破布娃娃接了满怀。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般,他脸色微微一变。

门内的老人见自己这一举动将亲孙女给戳了下去,连忙反手扔开了工具。水花溅起的声音响了几次后,一张灰白彰显老态的脸突兀地浮现在高墙之上。

明明脸上没有太多的细纹,可这位老人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她似是没有料到会在门外看见两位陌生人,但是在看见自己孙女空洞着目光全身无碍地呆在关渝舟怀里时,她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想把人给抢回去。可另一方面她又像是在惧怕离开房子,手指快要越过墙时堪堪停下,还是关渝舟又往里送了送她才接住,一边生涩道谢又一边退着往墙后躲。

“谢……谢、谢谢。”

夏濯却伸手一把拽住了那老人家的衣袖,按照这么个姿势只要他手上一用力,里面那位老人家就会被他从墙上扯下来。他似乎压根没有看见对方一瞬间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依旧扬着笑脸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不需要您老人家去造个塔了,您看这天也快暗了,就请我们进去避一晚雨呗。”

关渝舟瞥了眼他的小细胳膊,默不作声地往他身侧靠了靠。他比夏濯高了十来公分,直冲一米九的个头很像是跟在东家后头砸场子的打手,逼得里面的老人又是一阵哆嗦。

“你们……是人?是活人?”

夏濯顶着人畜无害的脸反问道:“这大白天的,谁家的死人敢出来乱晃啊?你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