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渝舟推门而入,夏濯紧跟其后随手将门重新合上,将在用餐时感觉到困惑的地方全数说了出来:“那个执事最后讲的话好奇怪,正常人不会去想一对马上结婚的人是否真心相爱吧,这么强调一下就像是一直以来遭到的质疑过多,他说成了习惯似的……这么看来那个叫雪莱的未来女主人应该生过什么大病,所以这里的家主一直在替她治疗?最后还以身相许了?”
关渝舟只是应了一声:“嗯,有可能。”
眼前的房间窗户紧闭,并没有打开通风。不过考虑到窗外空气质量过差的情况,没有开窗也在情理之中,倒是窗帘都被拉开了,所以就着远处模糊不清的景色来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显得压抑。
夏濯又开始嘤了:“你好敷衍哦,昨晚还热情地抱着人家不撒手,今天就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关渝舟有些接不上话,倒是夏濯一秒戏精上身,嘿嘿傻笑着补上一句:“但我就喜欢你这种欲迎还拒的模样~”
语气听上去要多荡漾就有多荡漾。
关渝舟失笑:“承蒙夏先生厚爱。”
“不客气~”
一张长桌平摆在房间正中央,周围搁置着高低不一的矮凳,像是为各种不同身高年龄段的客人所准备的。
桌上并不算干净,不光留有一些泥巴压过的痕迹,还有两三块尚未拉好的坯安静地立在转盘中心,看上去应当是被抛弃许久了。
地面近日有拖过,水桶里的水脏到发黄,水面上还浮着一层奶白色大小不一的气泡,让人光是看一眼就掉食欲。夏濯盯着水桶里自己看不清五官的倒影,表情却愈发古怪起来,几秒后头也不抬地冲着关渝舟招了招手,“嗳,快过来看看,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关渝舟刚从墙上拿下一本纪念册,闻言握着薄薄的书脊走了过去。水桶不深,但桶底积攒了不少泥,将沉在最下方的东西掩盖住了。他拎起把手将水倒了干净,随后转开水池上方的水龙头,将泥中镶嵌着的东西冲清了原貌。
实际上在那物件被倒出来时夏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真当看清楚后还是会感到恶心 那是一节标准的男性拇指,指甲缝中塞满了泥,关节处微微弯曲着,指骨上卡着一枚祖母绿的金边戒指,看模样应该是个值钱的名贵品。
水流哗哗冲洗着白瓷,将那节手指卷得不断晃动,时不时还发出宝石与瓷面碰撞的细微声响。它的横截面并不平整,参差不齐像是被用不太尖锐的刀具切好多遍才从身体上分割下来的,底端还挂着丝丝发白的碎肉在旋涡中挣扎着不愿脱离本体。
夏濯看着爪子开始数数:“这不是参与者的手指吧。我们九人中有你、我、那个穿休闲装的男人和那两个男学生是男性,可在此之前都好端端的嘛,再加上这个戒指来看,这应该是……梦境里的道具品?”
他本来想说是原住民的手指,但是他实在无法把这光怪陆离的地方里和他们有着相同特征的生物称为“人类”,便中途换了一种说法。
不过现实中要是恐怖犯罪片里的道具师也能把道具做的如此微惟妙惟肖,那也不用在卖票房时被一堆观影者喊着出戏了。
关渝舟将纪念薄在桌子上摊开,盖去了一小部分的泥土痕迹,“先找找看这里有没有身份相关的线索。”
与其说是纪念薄,这更像是一本A4大的相册。册子不厚,只有寥寥十张纸左右,贴着的照片乍看上去就知怪异,上面拼接过的痕迹很明显,夏濯分明在其中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张脸。
身体是原住民的,脖子以上却被剪下来换上了这场梦境参与者的模样。粘合的地方胶水还未完全干涸,用力一蹭还能将上面的脑袋从照片中挪动位置,整体握在手中难免 得慌。
“找到了。”关渝舟倒是情绪起伏不大,好似之前就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指了指最后一页合影上的一名男子,道:“是首富。”
他所指的人正是参与者里的休闲服,捧着花瓶的那只手上正带着一颗祖母绿的戒指,瘦削的脸配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臃肿身体未免有些怪异。身旁的波伊尔家主面朝镜头,穿着的白围裙上还留着几个浅浅的泥掌印,两人并肩而站,却都面无表情,中间还隔了半人宽的距离,看上去关系并不亲密。
通常拇指戴的戒指代表着权利,往往贵族会用来表明身份,而这些戒指一般都是世代相传,贵重而又不可替代。
“这么一看,这个家主还真的挺帅。”夏濯感慨了一句:“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吗?”
关渝舟笑了笑:“我看了他和你的合影,都挺不错。”
夏濯立马出声反驳了:“别,我可没和他合影过,里面那人不是我。”寻思一顿后,他又问道:“说正经的,拇指都被割了,那原来剧情中的首富是不是也被杀了?所以选了这个身份的参与者也会挂吗?”
“也许吧。”
“你看他手里的这个花瓶,是不是和房间浴室里放的一样!我们浴室里摆的那个就是原先客人们和家主一起做出来的?难怪看上去有些粗糙,根本不如他摆在外面的精致!”
“嗯,看样子是。”
夏濯给他不怎么积极的态度搞得无法,干脆往桌上一瘫,一秒蔫了下去:“你看我这么虚,还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左猜右想,再看看你呢?你只在这里嗯啊哦,搞得我都没兴致了。”
关渝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手里翻动的动作倒是没停:“因为你的猜想目前为止都与我想的相似,你把我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我除了嗯啊哦还能说什么?”
一听他这话,夏濯便又笑开了:“你还能夸我啊!比如‘你说得对’、‘你说的太好了’、‘我关渝舟甘拜下风’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