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接触了关渝舟,光就此汇聚,这人引导他的一切,是对他而言唯一的真实。
可是越是想要抓住这种真实,越会轻而易举地陷入自我怀疑。茫然像雪球随着时间的消磨越滚越大,重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止步不敢向前。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了。
夏濯笑嘻嘻地,满脸欢喜地半窝进关渝舟怀里,“托关老师的福,我是我了。”
那束围绕着关渝舟的光朝四处散开,迸发出五颜六色的星点。原本这道光太强烈,强烈到刺眼,虚幻,裹着一层厚重的雾霾,伸手抓都抓不住。现在它褪得恰到好处,让模糊的边界消失了,他才能清晰地看清男人的面貌,感知到对方身上和自己相仿的温度。
“原来我觉得所有事都和我无关,除了你。现在我觉得我也是其中一员,不管说原先发生过什么事,至少我是和你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怎么说呢……这个认知让我松了口气,好大的一口气,我现在有能连吃三碗饭的舒心感。”
“你饿了?”
“……”夏濯一梗,挥着手臂作势要挠他:“我这是在打比方,你抓的什么重点?我辛辛苦苦和你说的情话都不理!”
关渝舟抓住他的手腕,冒出长长的叹息。
他对着夏濯良久,等夏濯坐累了挪动过身形后又有些慌张地把他往怀里YUX-|I带,再一开口嗓子都哑了:“你别跑,我也一样。”
“我没跑啊……什么一样?”
“你不在身边后,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他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加大了,紧紧地覆在夏濯背脊上,话越说越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条理,“我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生存的意义,直到戒指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速度是这辈子最快的时候。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有时候你可能觉得我脾气很差,我会改,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不能再经历一次了,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 ”
夏濯弯着眼,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把他没说完的话都封住了,“好啦,我都知道,往后一定会实现的事情就没必要反复好几遍地说了。”
关渝舟胸膛起伏几回,他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回夏濯清楚地看见了他激动时眼底透出的暗红,原本被他当做幻觉、反光的颜色清楚地被视觉捕捉到。
再一睁眼,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似乎里面坠了一汪深潭,将不该有的东西全都很好地藏了起来。
夏濯蓦地心中一紧,头又晕乎起来,他总觉得这抹红色很熟悉,是什么一下子也没法从记忆里捕捉到。
是血?是油漆?还是别的?
“你现在身体是不是完全好了?”关渝舟亲了亲他微凉的指尖。
“差不多吧。”夏濯甩掉心中的古怪,观察到对面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只能暂且放下心来。他站起来展示一样原地转了个圈,“我现在走路也不累,咳嗽也停了,你不用担心。”
关渝舟点点头,他想,夏濯在梦境中的身体状态恐怕和现实中消失的骨灰脱不了干系。
可问题又出现了,梦境中参与者的身体素质好坏是基于现实的,夏濯也因为死亡才会呈现出虚弱到一推就脆的状态。可现在那张脸红润又水灵,呼吸和心跳也恢复正常了,看上去确实和正常人无异,从另一方面有种猜测就漫上心头 骨灰或许不是消失了,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这个猜测他不能细想,因为太过于不切实际。关渝舟抬眸望他,对上那双亮晶晶同样专注的眼睛,浮躁的情绪渐渐沉下来,他止不住露出温和的笑意,“积分呢?多少了?”
“我看看昂。”夏濯唤出光表,很快得意地翘高了一边的眉毛:“马上八十了,谢谢哥哥养我!”
关渝舟低笑:“到底要叫老师还是哥哥?”
“当然是都要。”
“好好,随你高兴。”关渝舟朝他伸出手,“送你上山的司机还说了什么?大概和我讲一遍。”
夏濯想了想:“那个死掉的学生姓胡,是个女孩,据说家长给了很大的学习压力才会自杀。她出事之后学生就陆续不来学校了,一个寒假过去后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老师也因此辞职。还有……司机说她在的六班是最糟糕的班级,学生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现在不知道学校的分班制度,我猜可能是从1到6按成绩好坏排的。”
关渝舟重复着,“女孩?”
“怎么了吗?”
“没什么。”关渝舟说:“刚才窗后的影子不像是一个女孩。”
“这也能看出来?”
“嗯,高中处于青春期的男女在身体上已经有不小的差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