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夏濯有点糊涂了。
在曾英的记录里明显写了他负责照料这只海豚的伤势,并且08年后还与它一起登台表演,难道sapphire并不是被救回来的这只?
不,红极一时的sapphire和这只被救助的海豚应该就是同一只,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夏濯离开电脑桌,起身重新回了柜子前。
案件发生于2013年,当年曾英二十四岁。他十九岁与被收留的海豚开始登台表演,也就是2008年起。他找了两边出入账进行对比,发现海洋馆在08年前收入平平,甚至淡季经常呈现亏损。但这种下滑趋势在08年的夏季后突然一改常态,从那开始一直到一三年都创下了众多海洋馆遥不可及的业绩。
如果说记录中被救助的海豚参与后续表演属实,那么这篇报道就是在糊弄观众。sapphire就是那条本该被放归,但最后却被海洋馆偷梁换柱,硬是瞒天过海留下来的海豚。
从小被人工养育的海豚被放归了野外,而在野外长大的海豚却被留了下来。
这真是下了一手名为利益的好棋。
所以这次海洋馆被查封也不全是无辜的,夏濯将它归咎于罪有应得。
他忽然觉得,哪怕真有一天海豚袭击了人类,那也一定是人类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下场。
关渝舟看他开开心心地进去搜查,却一身怒气地出来。
“查到什么了?”
夏濯鼓着腮,满是不高兴:“查到哨子的正确使用时间是除了周三以外的下午两点到两点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不是好事吗?”关渝舟看他脸颊撑得圆圆的,觉得有趣,上手轻轻戳了一下。
资料带不出来,夏濯只能把他看到的大致和关渝舟讲述一遍。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关渝舟道:“其实在一三年过后,的确发生了海豚袭击人类的事件。有一处海洋馆里,一只海豚杀死了三个它的饲养员。”
夏濯听到竟然觉得不意外了。
关渝舟说:“人被关起来,长时间呆在狭小的环境中迟早也会精神异常,像海豚这种高智商的动物同样不例外。很显然它们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环境,更应该得到尊重和自由。”
夏濯愣了一下:“被……关起来?”
他的脑海里似闪过了许多片段,但那些片段根本抓不住,细细回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
在他们行动期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也许是刚离开那么敞亮的房间,他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此时的黑暗,那种许久都没有过的恐惧感忽然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蹿升而上,冷汗也一点点冒出来。
手电筒的光在他眼中逐渐暗淡,关渝舟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有什么沉重的、看不见的东西在那刹那间包裹了他的灵魂,让他的思想被无名的恐惧紧紧揪住,意识也慢慢地变得模糊。
关渝舟没发现他的异常,还和他在聊一些有关动物的话题。余光里的夏濯忽然停下了脚步,这让他有所停顿,回过头去时,夏濯已经背着墙蹲了下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腿,头也埋在两膝之间。
“小濯?”
夏濯没有反应,他浑身紧绷得如一个拉满弓的弦,心跳得很厉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又觉得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减少驱逐掉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小濯?小濯。淼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关渝舟也乱了分寸,以前夏濯发病的时候从未这样过,他心高高提起,跪在夏濯面前紧紧抱住他,手心下的温度冰凉,对方忽然像失去了生命迹象,冷得与死人无异。
“你不要吓我。”关渝舟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用唇反复亲吻着。他想去抬夏濯的头,让他不要将自己闷起来,让他看看自己,但又担心这种行动会使他受惊,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手电筒给你拿着,你看看我?已经没事了。”
“……你……”
怀里人许久才有动静,缥缈的声线随时要坍塌一样,轻轻地说着什么。
关渝舟贴着他的脸颊,一遍遍用体温替他取暖,终于听见夏濯在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关渝舟哄着说:“我们回去好吗?天黑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夏濯觉得这不是他要的答案,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的颤抖将关渝舟也传染,男人终于有些受不住,伸手捧起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