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话。”关渝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静下来后,他们注意到楼下的脚步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门锁被抽动的吱呀声。
风呼啸着从房子外灌进来,门被不轻不重推到墙上,刺骨的温度随着楼梯一路往高处攀爬,冷空气在这一瞬占据了整个走廊。
沈维打了个哆嗦,抱着手臂小心翼翼地问:“呃,那啥……要跟吗?”
夏濯递给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放轻脚步扶着扶手下去了。
除了关渝舟手中攥着的那节蜡烛,周围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夜色如粘稠的墨水,看一眼像是连带着人的视线都会被吞没。
一楼静悄悄的,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沈维盯着大敞的门,眼神就像是在打量洪荒猛兽,仿佛一旦跨出这个房子,等待他们的就会是迷失。
那股阴冷的气息顺着门框蔓延,一片黑寂中沉淀的无形压力也开始向身上转移。
在失色的场景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村子另一边走去。
婉儿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像是失了魂在梦游,每一步都迈得机械且僵硬。
“害怕了就回房。”感受到身后人变得急促的呼吸,夏濯劝诫一句,“出去了你就不能拖我们后腿了。”
沈维一咬牙,眼一闭率先跨了出去。
第204章 神女庙(十八)
和白天干燥的氛围不同,一踏出那扇门,阴暗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越是向外面走,那股阴森诡异的感觉越是清晰。
钟表上的时针已经踏入新的一天,还未聚集成型的薄雾堆成絮状,漂浮萦绕在四周,夹杂着一股怪味混合在一起。
沈维努力地咽了口唾沫,将险些冲破嗓子的呕吐感吞回去,迟钝的回想起这味道在这次梦境中出现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庙里有,上回去的土坑旁也有。
死人的气味虚无缥缈,像一缕丝线,迎着风从前方矮小的影子身上飘来。
“她手里拿着什么?”比起知道柳婉儿要去哪,沈维对她手中提拽的东西也很有探知欲。这声音在他醒来时和脚步一起收拢进耳朵,沙沙沙的跟小猫抓地板一样挠得他浑身都痒,奈何现在视线受阻,能勉强在一片黑里跟上人就不容易了,实在分辨不出其他。
夏濯蹙了蹙眉,他也不清楚。倒是关渝舟低声说:“竹条。”
夏濯表情松了松,问:“柳万从柴堆里抽出来的那种?”
关渝舟点了下头:“嗯,应该是一样的。”
竹条?嘶……不像啊。沈维拧巴着脸,更疑惑了。
竹条都是一根一根的,但婉儿攥着的却缠在一块儿,是用竹条编起来的东西吗?
三人跟着走了十多分钟,将村落渐渐甩在后方,似是离地点越来越近,婉儿的速度也放慢下来,谁都没再说话分神。
他们上山几回,自然能在高处将一切纳入眼底,因此在每个方位大致有什么夏濯心中早就有数,换做是刘倩语他们,应当在半途就能认出婉儿此行的目的地会是哪儿了。
果不其然,在那片小林子快走到头时,杂草丛后方露出平敞的河堤。零星几棵树遮不住漫天的水汽,泥土的腥味更是铺天而来,汹涌的浪拍岸时发出的声声巨响间或震着耳膜 婉儿来到了刘氏尸体被丢的那条河前。
河水不长眼,平日里大人是不允许小孩子接近的。又或者他们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觉得这条河沾了晦气,从不会让孩子来附近玩耍。
比起翻腾的水浪,所有的一切都似是陷入了相对静止的状态。
婉儿直立在河堤上,她背对着来时的方向,只垂着头看向脚下一次又一次溅湿她红衣的河。
“我听说鬼死后会不断重复死时的事,她不会也是在无意识进行这种事吧?”沈维毛骨悚然地躲在草丛里,单手拨开一片叶子,又害怕又担忧。
“不是。”关渝舟否认了,“她是活人,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