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和侯小姐出门旅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飞虎的耳朵,飞虎甚为震惊。非常时期去旅行?看似是借结婚之机度蜜月,可恰恰是他们哥俩在父亲坟前见面之后,哥哥并曾透露过有带侯小姐远走高飞的想法。此时出走,能不让飞虎联想吗?难道是自己将哥哥逼走了?飞虎好懊悔,如果真的那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残忍了?他迫切想知道哥哥出门旅行的真实想法,可是除了飞龙谁都不会知道,甚至侯小姐暂时也会蒙在鼓里。他想去追赶哥哥,可是,他又上哪去追呢?
却说飞龙带好盘缠,领着侯小姐踏上了迷茫的旅途。他们没有计划,没有旅行经验,对于飞龙来说,只要能脱离侯家庄一切都万事大吉。他望着处于亢奋状态的侯小姐,心里一阵愧疚,他觉得很对不起她,一个单纯得没法再单纯得女人,跟着自己毫无目的的离家出走,这和逃亡有什么区别?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祈祷以后的路一切顺利,不能辜负眼前自己心爱的女人。
火车上,侯小姐无比幸福的依偎在飞龙的肩头,她期待着此次旅行给她带来惊喜和收获。沿途的景色虽美但也夹杂着战争的伤痕,未免带有几分伤感。她抬起头,望了望飞龙凝重的脸庞,柔声的问道:“飞龙哥,我们要到哪里去?”
飞龙抚摸着侯小姐的秀发,微微的笑了笑说:“火车在哪里停,我们就在那里下车。现在看来,东北,华北全部沦陷,随处都有日本人的身影。恐怕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我们尽量往南去,避开纷争之地。”
“飞龙哥,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说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出来一回,我们一定要有所收获,无论好坏,都是值得的。”
“是呀,来到这个世上二十多年,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老了都没什么和儿孙说的,你说惭愧不惭愧。好赖,我们现在出来了,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会给我们很多启发的。”
火车咣啷咣啷的不紧不慢的前行着,无尽的铁轨被火车头一点点吞噬,没有一丝的犹豫。飞龙和侯小姐头一次体验到坐火车的感觉,心却随着隆隆得机车声上下起伏。飞龙的对面,一个穿戴考究,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直打量着飞龙和侯小姐,几次想说话却欲言又止。飞龙假装没看见,将头歪向一旁,他不想招惹任何人,江湖险恶,自己又没有出门的经验,免得生出是非。侯小姐随着火车的节奏晃动着身体,完全陶醉在旅行的快乐之中。
火车穿行一段隧道,车厢顿时昏暗起来。侯小姐一头扎进飞龙的怀里,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对面的男子见此情景,忍不住的发话了。
“看来先生和小姐一定是蜜月旅行吧?真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呀!”
飞龙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见他一脸的和善,不像是什么坏人,便顺势搭腔到:“先生好眼力,我们是结婚旅行,趁此机会感受一下大好河山。”
“只可惜这壮美山河被日本人摧残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应有的万千容姿呀!”男人感叹道。
“看来先生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一定是有抱负在身,令人敬佩呀!”飞龙恭维着男人,心中不免生出好感。
“现在抗战形势复杂,一些中国人还没有完全觉悟过来,要想彻底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全面抗战的烈火必须熊熊燃起。”
飞龙很是诧异,在火车上竟然能遇见如此爱国青年,并且毫不避讳抗日如此敏感话题,一旦有日本特务出现在左右,事情可就麻烦了。飞龙略微的点了点头,他不想和他探讨下去,假装安慰侯小姐。
男人意犹未尽,不顾四周异样的眼光,继续说道:“八路军在北平与日本人展开激烈战斗,阻止了日军的进一步扫荡。可是北平人民缺衣少粮,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令人心痛啊!”
车厢里,只听男人在说,别人都不搭腔,也许都怕招惹是非。这时,一个着制服的铁路人员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好像示意他不要再说。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靠在座位上不再说话。这时,两个戴着礼帽的人从车厢走过,人们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火车里鸦鹊无声。
奉天车站到了,飞龙和侯小姐收拾好行囊准备下车。对面的男人伸出手和飞龙握别:“先生,我们是有缘人,后会有期,如果在奉天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光明报馆。”
“一定一定。”飞龙礼貌的回应道。
几天来,飞虎总是心神不宁,哥哥的出行始终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头。哥哥的出行目的让他猜来猜去,怎么想都合理却又缺乏肯定。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整天生活在煎熬之中。
哥哥的出行,给他报仇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哥哥是有意的?自己是不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如果这样,哥哥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上次一别,他分明感受到哥哥隐隐的痛苦,自己把哥哥逼走,哥哥在万般无奈的境遇下成全自己?那样,这是什么机会?这分明是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自己的头颅上。
一夜未眠,飞虎独自站在高高的山顶,风吹得他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他极目远眺,山林起伏,晨雾飘荡,一排大雁翱翔在深秋的天空,义无反顾的向南飞去,不时传来低沉的哀鸣,幽怨而悲凉。此时,飞虎的心,也低落到了极点,他甚至不能给自己指明一个方向,究竟何去何从?
“飞虎,一大早跑来山顶干什么?是来看风景吗?”
“吴营长,你怎么来了?”飞虎惊诧的问道。
吴营长走上前,扶着飞虎的肩膀说:“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心神不定,我能猜一下吗?”
“吴营长还用猜吗?我这点小心思您早就看透了。”飞虎苦笑一下,无奈的摊了一下手。
“是呀,这么多年了,你的心结始终无法解开,可以说一直折磨着你。因为事情的复杂程度让你无所适从,艰难抉择。这是你人生最大的难题,涉及人情世故,爱恨情仇。不单单是你,别人也为你深深的感叹,你能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情感,伦理就摆在面前,你可以一意孤行,你必须思忖再三,所以,你站在山顶寻找答案,即便是南非的大雁,也不能给你留下只言片语,也许,你还要迷茫下去,直到有一天大雁再飞回来。”
“吴营长,你懂我。”飞虎满含热泪,张开双臂,深深的给吴营长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