侴先生点头回应,略有一丝不满:“这克南晚来可以理解,毕竟他要在田间地头劳作。怎么甫南也晚到?”
“克南应该马上就到了,甫南今天吃坏了肚子,还在茅厕呢。”李大壮挠了挠头,红着脸低着头对杜先生答道。
说话间,只见陈克南推开书房的门,匆匆跑来。他额头的汗珠滚落,湿透了前额的几缕发丝。显然,他应是跑得很快,脚上和裤脚已沾满了尘土。他气喘吁吁地冲进了书房,看见侴先生的那一刻,脸上充满了紧张与羞愧。他低着头,对侴先生小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迟到了。”
侴先生的目光严肃却温和,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又不失威严:“以后要早点过来,路上慢一点,别摔着了。快去书桌前坐好吧。”
陈克南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他的脸颊依然泛着红晕,额头上的汗珠还未完全干透,他急急忙忙地走到了那摆放着论语的书桌边坐下。
“现在就等甫南了。”说着,侴先生,在木桌旁落了座,喝了一口热茶。茶香四溢,侴先生轻轻捧起茶杯,又细细品了一口,茶水清冽甘甜,冲淡了他烦躁的心情,令他心旷神怡,他咂着嘴连连称赞。
一阵散漫的脚步声传来,李甫南懒洋洋地迈步进了书房,完全没有因为迟到感到一丝羞愧与紧张。侴先生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悦,但并未开口责备。李甫南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书桌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坐下。
侴先生轻咳了一声,目光冷冷地扫过李甫南:“少爷,今天为什么又迟到啦?”
李甫南抬眼看了眼侴先生,脸上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嘿嘿嘿,先生,我吃坏了肚子,在茅厕拉着肚子呢。”说完,他也不再多解释,漫不经心地翻开了那本摆放在书桌上的论语。
侴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开始同他们讲解起了论语。
说起这侴先生啊,也算是生不逢时。他生于清德宗光绪6年,在光绪三十年的时候,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不枉费他十余年的寒窗苦读。但可惜的是,隔年,光绪三十一年开始,朝廷宣布,所有的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亦即停止。所以,侴先生总是觉得,以他的才华考中进士是完全没问题的。现如今,却只能做个教书先生了。
院中,阳光透过疏落的树影洒在青石板上,斑驳的光影在绿色的苔藓中跳跃。李老爷正摇晃着躺椅,二丫伺候在旁。他手中握着一支老乌木杆的旱烟,烟雾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清淡的烟草味。高大的洋槐树枝繁叶茂,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洋槐的花香就着淡淡的烟草气息飘散开来。几只麻雀在树上的枝丫间来回蹦跳,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啁啾声,与书房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
李老爷微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正在此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书房的大门,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踮着脚,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院外挪去。
“你又从书房里偷溜出来了?”李老爷吐了口烟,声音低沉,带着失望和惋惜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