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大雷村的田野早已被烈日炙烤得金黄一片。万里无云,天空蓝得不像话,照射着的太阳似乎想要把大地的每一寸都烤焦。热浪在空中翻滚,一波接着一波朝着人们袭来,空气中弥漫着麦秸的干燥气味以及人们辛劳工作时所散发出的汗味。
“麦子收成好——嘿!咱们乐悠悠——耶嘿!烙烙白面馍——哟嘿!咱们也很牛——嗨哟!——”田间地头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吆喝呼号声。
那是陈克南与他的父亲陈三,以及李大壮和一些临时做活的短工,他们在田间地头弯着腰低着头,忙碌地收割着小麦。一些人不时抬起头来呼喊几声号子,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这些短工都是自己家里有一定田地的,每年农忙时节,忙完了家中的农活,才临时出来做几天活。李老爷家诚恳厚道,相比于其他地方,他这儿待遇要好不少。顿顿有肉,夜夜有酒,也不催促做活,还在阴凉处搭建了一处窝棚,以供人们乘凉休息。
“爹,您快去休息一下吧,天实在太热了。”陈克南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充满关心地对着正在弯腰收割小麦的陈三说道。
“克南儿,我没事,”陈三忙着收割小麦,头也没抬地回应道。他那顶宽大的黄草帽将他的头整个遮住,草帽的阴影下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你要是累了,就去那边的窝棚歇息歇息吧。”
陈三已经上了年纪,但他依然不辞辛劳地弯着腰,一下一下地收割着小麦。他的手掌早已被经年累月的农活磨得起了厚茧,浑身的衣服也已被汗水浸透。
“没事,爹,我也不用休息。”陈克南弯下腰,扶了扶头戴的草帽,继续拿起镰刀收割起了小麦。
“克南哥,咱们去窝棚那儿歇息一会吧,”李大壮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中的镰刀,双手握拳撑着后腰挺了挺,又继续对不远处的陈克南说道,“我实在是撑不住了,这天儿太热了。”
“那就一起去那边的窝棚歇息一会吧,我们都别把自己累坏喽。”陈克南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大壮,放了下手中的活,开始和他一起朝着窝棚走去。
一些年轻的短工,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与李大壮和陈克南他们,一起走向了那片窝棚。
“今年五月,实在太热了。”他们步伐沉重,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些青年短工口中有些埋怨,碎碎地念叨着什么。
到了窝棚,陈克南和李大壮,以及几个青年短工纷纷找地方坐下。他们各自放下了头顶的草帽,有的人直接脱掉了上衣,有的人则干脆躺下休息,在这处小小窝棚里,暂时远离了那田间的炙热。
“老陈啊,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耐不住这苦啊。”陈三旁边的一位年纪稍老的短工擦了擦汗,对他说道。
“让他们歇会儿吧,以后他们习惯了就好。”陈三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窝棚,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呐。”接着又继续收割起了小麦。
田野中,陈三和另外一些年纪稍长的短工仍然在烈日下忙碌着。他们动作虽然不再那么敏捷,但每一刀都干净利落,麦穗在他们身下快速堆成小山。
“真凉快呀。”李大壮在窝棚里呈大字状摊开身体,满脸疲惫,眼睛微微眯着。
陈克南觉得口干舌燥,站起身来对李大壮和那些年轻的短工说:“我得去找点水喝,实在渴得不行了。”
“帮我们也带点水过来吧,我们也口渴得要死。”那群年轻的短工对陈克南说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说话声与脚步声。陈克南抬头一看,正是李老爷家的儿子李甫南带着他家的丫鬟二丫正一起走过来。他们手里还提着几只盛水的陶瓷罐子。李甫南走在前面,二丫跟在后面。
李甫南从远处看见了大壮和陈克南,便挥手朝他们吆喝:“大壮,克南,我给你们大家送点消暑解热的东西来了。”
窝棚里,李大壮抬起了头,看着他们的到来,慢慢坐起了身,带着一丝疲意地对着二丫和李甫南说道:“娘,甫南哥,你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