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李渊,过着清闲安逸、养尊处优的日子。历朝历代开国君主,都要为自己打下的江山呕心沥血,最终往往积劳成疾死在工作岗位上,而李渊不需要想这些。他虽然出行自由略有些限制,但宫门一关,他在宫里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的,所以李渊很开心地过起了天下第一宅男的生活。
都说一个人的心情影响生育能力,李渊提前退休以后,他以六七十岁的高龄,再接再厉又添下了十几个小皇子、小公主,看来这几年他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天下渐渐安定,贞观君臣们的精心治理终于有了成效,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贞观六年(公元632年),朝廷清点死囚,共计三百九十人,天子下令允许他们回家探亲,到了明年约定的日子再回监狱报到。到了第二年约定的时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在没人逼迫的情况下,这些死囚全都自发地按照约定回到了监狱,没有一个囚犯因此逃匿。天子李世民有感于他们的诚信,下令将这些囚犯的死罪一一赦免了。
这件事情,当然也有作秀的嫌疑,它更像一场政治色彩浓厚的表演秀,展示着在大唐天子伟大光荣正确的领导下,百姓积极向善,连死囚都受到朝廷恩德教化的影响,自觉遵守约定。但平心而论,这场表演秀也只有贞观朝才有能力组织起来。因为这件事情就算有高层授意,但三百九十个死囚,自然有三百九十条心思,要是各想各的,很容易陷入可怕的“囚徒困境”之中——只有所有人全都回去复命,才有可能得到赦免,而自己单独逃走,有可能逃脱法网,但是其他囚徒就有可能最终接受死刑,按照现代博弈论的思想,最终的“纳什均衡”得到的结论是,所有人全都不回去复命,偷偷逃走,才是这场博弈的最优解。而中央政府完全将州县百姓编户齐民,按照户籍账册统一管理,每个百姓的籍贯、户口全都受到朝廷的严格管理,死囚一逃走就会无所遁形,最后只能选择按照约定回监狱去复命。
唐朝初年的户籍制度,与租庸调制、府兵制形成了一个整体,每个户口的男丁不仅要按律登记入册,还要记录下个人的主要外貌信息,防止冒名顶替,在没有信息化技术的那个时代,已经做到了尽可能地完美。因此,租庸调制才能得到贯彻,国家也就因此富强,朝廷也就可以有足够的钱粮人力发动一系列的对外战争。
李渊也很高兴看到大唐的战争节节胜利。也就是在贞观七年(公元633年),他与儿子李世民,带着群臣和宗室们一起往长安城北的禁苑打猎,在少陵原上纵马驰骋,好不快意。会猎结束后,天子请客,在汉长安城遗址中的未央宫摆下酒席。未央宫是当年大汉天子宫殿的正殿,虽然此时已经历经沧桑,逐渐荒废,但李渊图的就是它的象征意义,那就是如今的大唐,已经建下了远迈汉高、汉武的功业。
未央宫的酒席上,李渊喝得有些熏熏然了,乘着酒兴,他命令一同随行的颉利可汗跟着音乐给大家跳舞。颉利可汗被软禁在长安之后一直心情不好,唐廷之前还特殊关照,准备封他为虢州刺史,让他去那里的森林草原打猎,颉利诚惶诚恐地婉拒了。这次会猎,自然少不了他,却不曾想太上皇会突发奇想这么一出。
看着当年叱咤风云的草原霸主,此刻成了舞蹈演员,唐朝君臣们的心里都各自有着一番感慨。但李渊还不尽兴,还让南蛮酋长冯智戴当场咏了几首诗,与颉利的舞蹈相和。看着这一番情景,李渊方才满意地笑道:“胡越两族酋长相亲相爱地表演节目,这可是千百年来头一回啊!”
李世民不失时机地回道:“如今四方蛮夷都来向我朝称臣,全赖陛下的教诲,不是臣智力所及。当年汉高祖也在未央宫为他的太上皇摆酒,但汉高自己却妄自尊大,臣等定然不会像他那样!”这样一番话,竟然将贞观朝对外战争的功劳都归于李渊之下,这可把李渊乐得哈哈笑。殿上群臣都高呼万岁,未央宫的宴饮在一片快乐的气氛下结束了。
未央宫的这次晚宴,终于让李渊父子之前的隔阂消除殆尽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
抛开各自的政治角色,自李渊以降的李唐帝王们,其实都是性情中人,都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和儿孙,只不过权力让家庭的亲情变了味,最浓烈的父子兄弟血脉情,仿佛诅咒一般,最终变质为比死亡还要恶毒的仇怨。此时李渊父子的仇怨看起来化解了,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孝,以弥补玄武门之变以来自己带给父亲的伤痛。
天子李世民,要送给李渊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