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01日

吃过早饭，华斌又在剿总司令部里巡视了一番，虽然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但这样一种离去总会让人心生些许不舍。大院里已经人去屋空，一片萧条，只有廖廖几处还有几个人在往车上搬东西。

转了一圈之后，华斌坐上吉普车前往老东门去与会合，车子刚到中正街上便速度骤减，华斌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上已经混乱不堪，士兵百姓争道抢行，地上随处可见枪支、弹夹、头盔和米袋，以及其他日用杂物，完全就是一副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一种不祥的预感突袭华斌心头，他知道，行军打仗不怕危不怕险，但就怕一个‘乱’字，一乱，撤退就变成了逃亡，士气没了，指挥也不灵了。

车子逆着人流开了很长时间才到达警备司令部，刚到大门前，华斌就叫停了，对司机道：“你赶紧去接夏妍，我自己进院，九点之前务必赶回来。”

华斌下车步行进院，一眼便看见了正在不远处徘徊抽烟的肖俊威。看见华斌，肖俊威扔掉烟头，两个人相向而行，走到对面，肖俊威道：“老师。”

华斌：“你在等我？”

肖俊威：“昨天晚上我只把任务单上的头几项做了，工厂我没有去破坏。”

华斌：“你想好了？”

肖俊威点头，“我已决定跟见平他们一起走，但我并不会给他们做事，我只求他们能让我回家去做个普通人。老师，我的信仰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信仰了，信仰都是好的，但人却总有丑陋的。”

华斌点点头，不禁慨叹道：“你叫了我十年老师，不想今天却被你给我上了一课，你说的好，信仰都是好的，但人却总有丑陋的。”

肖俊威：“夏妍以后就拜托您多加照顾了，我曾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她的，但我做不到了。”

华斌：“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毕竟她也是我的学生。”然后又道：“我已派车去接她了，她很快就到，你是否还要再见她一面？”

肖俊威点头，“是想再见她一面。”

肖俊威陪着华斌向院内行去，刚来到前进指挥所办公室楼下，便见率领一众人等从楼内出来。面色阴沉一脸不悦，华斌上前问：“杜公，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忿然道：“这帮混蛋，竟然把电话线全都拆除了，我现在跟所有兵团都联系不上，对外边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正好你来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华斌：“请杜公先行一步，我的车去接秘书了，稍后赶上。”

看了一眼华斌身后的肖俊威，犹豫了一下，然后向肖俊威招了下手，肖俊威急忙上前给敬了一个礼。

：“那七名D特工还没有解决吧？”

肖俊威：“还没有，卑职稍后就去解决他们。”

：“陆见平、袁华、文晶三人身份特殊，你把他们拉到城外秘密处决，其余四人就在监狱里就地正法，全部由你执行。”然后转向华斌，“彦光，你看这么安排可以吗？”

华斌明白的意思：你想保你的学生我给面子了，但其他不行。华斌也只能点头，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所以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况且肖俊威也已经决定要跟陆见平他们一起走了，那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刚钻进汽车，华斌的司机便从远处跑来了，跑到华斌面前喘了两口气，道：“副总参谋长，夏秘书被抓走了。”说完，将一张纸递给华斌，华斌接过来观看，只见上写：‘夏妍在我们手上，想救她回去就用我们的人来换，中午十二点整，派人在夏妍住处等候联络。’

虽然敌人在撤退，但徐州毕竟还在敌人的掌控之中，所以李梦云也不敢就在这时跟华斌换人，所以他把时间推到了中午。

华斌把纸递给肖俊威，然后问司机：“怎么回事儿？”

司机：“我到夏秘书住处，发现门开着，于是就先在门口喊了几声，见无人应声，于是便又上楼察看，结果发现空无一人，后来在桌上发现了这张纸。”

肖俊威：“老师，您先走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把夏妍救回来。”

华斌点头，“好吧，你多加小心。”

华斌乘车走了，肖俊威紧握拳头狠狠地在自己头上擂了一下，他懊悔，如果昨天他答应夏妍到他家里去住，那夏妍就不会被抓了。但现在后悔也晚了，他急忙回到督察处，周朋和杜家辉正带着几十个特务守在三辆卡车旁边。

见到肖俊威，周朋和杜家辉急忙迎过来，周朋道：“肖副处长，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肖俊威：“给我留下一辆卡车十个人十支冲锋枪，你们带其他人先走。”

周朋和杜家辉也不多问，给肖俊威留下十个人之后便带着其他人先走了。肖俊威冲那十个人一挥手，“上车，跟着我。”说完，便走向了自己的吉普车。

一小一大两辆车开出警备司令部，直奔徐州监狱。来到监狱门前，肖俊威意外发现这里也停了一辆军卡，一看车牌，竟然也是警备司令部所属的，再看门前的两名守卫，分明也是司令部的警卫。肖俊威不禁心头一紧，他知道，有另一组人马先他而到了。

监狱大门敞开，肖俊威直接开车进院，果然，院中有情况。只见陆见平七人已被五花大绑，正一字排开站在院墙之下，在他们两侧各有一排荷枪实弹的卫兵，而自己的五个手下已被隔离到了一边，看样子，这里就是刑场了。

肖俊威刚下车，领头的便向他走了过来，肖俊威认识，来人正是的机要参谋郑先锋。二人走到对面，肖俊威先道：“郑参谋，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先锋：“奉杜副总司令的命令，在这里监督肖副处长枪毙犯人，杜副总司令交待，陆见平、袁华和文晶三人你可以带到城外去秘密处决，但另外四人要就地枪决。”说完，手一扬，“肖副处长，请吧。”

肖俊威明白了，原来早有安排，刚才见面只不过是顺便跟自己说一声。肖俊威也明白了的意图：你华斌和肖俊威想徇私情可以，但想活动心眼儿不行，所以你们的手上必须要沾上的鲜血，保证不会变节。

肖俊威无奈地点下头，然后道：“我去跟陆见平说几句话。”

肖俊威来到陆见平面前低声道：“老师想让我把你们都放了，但杜副总司令只同意放你和袁华、文晶三人，其余四人要就地正法，而且还特意派了郑先锋前来监督我，没办法了。”

陆见平低声回道：“收买他，我加倍还你。”

肖俊威不禁也心头一动，“好吧，我试试。”

肖俊威回到郑先锋身边，低声对他道：“我用四条小黄鱼买他们四条命，怎么样？”

郑先锋稍一迟疑便点头，然后冲那两排卫兵一招手，大喊一声：“收队！”

卫兵闻声，马上转身，一溜小跑整齐地跑出了监狱大门。肖俊威从衣袋里摸出四根小金条塞到郑先锋手里，郑先锋将金条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收起。肖俊威掏出手枪对空鸣了四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