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死,夭婉也要和家人死在一起,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爬了一会儿,膝盖磕得生疼。
夭婉强撑着站起身,往里走去,却撞到了一具尸体,又再倒下。
她以为是自己的祖母,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神绫,想要确认眼前的景象。
是的,其实夭婉并不是瞎子,阿爹阿娘说她的眼睛天生与人不同,所以从她还没记事开始便被带上了这条神绫,以盲女的样子示人,并且嘱咐她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摘下。
夭婉很听话,没有摘下过一次,可这一次,她不想听话,她想看看祖母长什么样子。
然而,当她摘下神绫之时,视线模糊严重,长久以来的遮蔽让她视力退化,甚至觉得刺眼。
她没有办法辨认哪一具尸体是祖母,只好又再趴回地上四处寻找。
她记得,祖母手上有一枚镯子是雕花的,很好摸出来的。
夭婉一边哭,一边趴在地上四处寻找,神绫被她绑在手上,沾染了血迹。
爬了好久,摸了好久,夭婉终于找到了。
她趴在祖母身上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便坐起来不停晃动着祖母,用手上下探寻检查,想以此欺骗自己祖母还活着。
她知道死是什么,从自己家大黄狗永久睡去的那一天便知道了。
所以当夭婉模糊地看见,清楚地摸到祖母腰间时,她顿时心下一凉,眼中泪水瞬间喷射而出。
她的祖母,是被拦腰斩断的。
哭了也不知多久,她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又或者说是因为缺氧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夭婉也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伸出手摘下祖母手上的镯子,从祖母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其包裹好放入怀中。
然后,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一步一步向村子深处走去,嘴里还哼着阿娘教的童谣。
雨还在下,只不过已经从一开始的倾盆大雨变成绵绵细雨了。
尽管雨水冲刷了一夜,却还是没能掩盖住这里刚结束的屠杀之气,越往村子里面走,血腥味就越发浓重。
她看不太清,只觉得脚下都是人,或许是整个的,也或许是残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