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阿颉被叫醒,睡觉时间都是会有人值班站岗的,害怕有人伤害别人或者自残,这些值班人员都是由号房里的“老大”安排的,这个“老大”一般都是前文提到的有关系的人。一个班次两个人,人员充足时,一班两个小时,号房内人数不足时就四个小时,站立状态。
因其特殊性,号房顶部悬窗旁都有一盏长明灯,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开启。两道闸门,外部有个俗称天井的地方,其实就是外部闸门到号房的通道,头顶有钢筋交叉正方形格子,可以看到天空,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太阳。天井有水池,天井也就不到十平米,可以洗漱,包括“自由活动”原地踏步走,活动区域就号房和天井,跟老大关系好的可以分发饭菜,仅有的好东西就优先给老大享用。这是阿颉进到看守所第二天观察到的。因为他是外地人被安排在清扫厕所,简易的蹲便,紧靠在大通铺旁边,听说人特别多的时候有人还在厕所旁边睡觉。睡觉时第二道闸门关闭,不允许人进出天井。厕所被他们叫做“海山”对于阿颉来说这个词是音译的,大多数交流的人都是说的福建方言,虽然听不懂但是不至于难听,难怪闽南语的歌曲很好听。
有个四川孩子主动跟阿颉说话聊天,因为都是外地人,在这种环境下被动靠近对方,阿颉清扫厕所的工作就是从孩子手里交接的,这个孩子有点蔫头耷脑的,说话也不看人,简单的几句询问因为什么进来的之后,这个叫赵春的孩子十九岁,因为偷窃被关押的,很意外的是他告诉阿颉自己要在看守所蹲十个月,不用“上山”。阿颉搞不懂为啥刚进来的人会知道自己的刑期?上山是判决下来去监狱服刑的别称,难道这边的监狱都是建在山上吗?
赵春低头靠近阿颉说到:“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看你也是有文化的人,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们的老大文叔,是进出看守所几十次的老贼,我们这帮跟他混饭吃的手艺大多都是他教的,这次我进来不是因为被抓了,而是完成“指标任务”的。这行想要过得去,不能让大盖帽叔叔太难做,大多数的不成文规定需要互相帮衬,有些难办的案件有时候还会找文叔问问有没有线索,因为我们人很多,遍布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有点风吹草动大多逃不掉我们的眼睛。文叔跟好几个片区负责人都认识,捉贼拿赃,报警人数多了。自然需要有交代的,这次就轮到我交代在这里了。拿出被偷的东西,看价值就大致可以知道自己要在里面待多久了。你也别不信,现在都是这样的,因为抓是抓不完的,警察叔叔的精力也有限,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你不知道哪个人是小偷啊,你可以瞧不起我们这一行,但是谁不是为了生活呢?你给我找个轻松工作,我也想好好上个班。谁愿意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阿颉很震惊,没想到赵春看似不爱说话的样子,一口气跟阿颉说了这么多的话,现在的阿颉没办法理解,他义愤填膺的说道:“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这个社会是不完美但是人们只会越来越好,你们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接你们的班吗?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希望你出去后还是找个工作吧。不至于一直担惊受怕的。”
赵春的一句话把阿颉干沉默了。
“你好好的工作怎么还打架呢?”
曾经的阿颉很讨厌小偷的,刷到新闻说小偷把别人救命的钱给偷了的时候也会恨得牙根痒痒!只是现在未曾接触过也不好下定论。
关于赵春说的事情,阿颉不至于反感,他多少还是能理解的,因为当初为了还债阿颉打三份工的时候,也曾在大排档端菜的时候遇到过客人遗失钱包的情况。看着里面的现金阿颉很心动。所以说法律是道德约束的底线,而做人自身的品德素质是上限。如果人人都能做到问心无愧这个社会只会更好。只希望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们,心思不够纯净的人有一天可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并且“改邪归正”那说明我们的国家社会真正的国泰民安了。
虽然说出这些话的阿颉知道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依然会有人坚定的走在维护社会的路上,这些无名英雄都是好人。
阿颉曾经也是愤青,他的偶像很少,艾跃进教授确是他最欣赏的人,因为这个国家悲痛的历史,他觉得艾公千古!教授的言论热血且坚定,阿颉觉得这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精神信仰。直到他遭遇到不公的待遇后,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黑暗,毕竟现在的社会是人在互相管理,法律的逐步完善会让社会更稳定,但是总会出现法律无法明确定义的事情。但是,还是那句话总归是好人多啊。
阿颉在第二天就又被欺负了,让他蹲在那个用来储存洗漱用水的、七十公分深的天井水池旁,闭上眼,张开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阿颉被突然灌进嘴里的水吓得栽倒一旁,缓缓睁开眼原来是牢头拿着水瓢用力泼在阿颉的脸上。瞄准方向就是阿颉张开的嘴,如此接连三次。
这也就是之前说的关于“喝酒”。
那么请问有监控摄像头的情况下,管教为什么会默许这样的事情呢?因为要管理,因为进到这里的都是涉嫌犯罪的人。他们应该遭到一些不正常的待遇。阿颉在第二天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他知道,你如果没有犯错误,就不会来到这种地方也不会遇到这些不公。因为阿颉的老实所以对方也没有一直为难阿颉,可能这也是他来到这种地方必经的过程吧。
下午的时候管教到号房叫到阿颉的名字、提审。管教给阿颉戴上手铐,带着他到一群排队等待提审的人的后面等待,一会儿会有人通知他去哪个房间。阿颉看着远处高达十米的院墙,上边还有铁丝,想着自己到底要多久才会出去。进到指定提审房间,负责传唤的管教让他坐在提审椅上,锁上出去。阿颉又见到了那两个折磨他的人,小丫头冲他笑笑。那个干练的男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阿颉关于昨天的一些细节。
“昨天你出现在什么地方具体做了什么,能够找到的监控资料我们都已经掌握了,小蕊很认真的都看过了,你再想想在没有监控的地方你做了什么特别的吗?特别的意思是你平常没有做过的。”
阿颉很认真的听完这个男人说的话,但是他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特别?什么叫平常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