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紫禁城,养心殿内。
乾皇李元易端坐于茶桌前,在他对面,老王爷皇甫岳正端起青花瓷杯,浅浅尝了一口清茶。
那大内总管谭嵩低眉顺眼地站在皇帝身后,眼底却藏着一抹戒备,目光始终注视着皇甫岳的一举一动。
“多年未见,王叔依旧精神矍铄,朕心中甚慰。”李元易亲手为老王爷添了些茶水,开口说道。
皇甫岳道:“有劳陛下挂念,老臣身体尚还算硬朗,还能为大乾守几年大门。”
李元易目光闪烁,斟酌片刻,随即试探道:“王叔为我大乾江山鞠躬尽瘁,朕深感愧疚,如今您年事已高,正该享受天伦之乐,那凉州边陲之地终究贫寒困苦,故而朕打算召您回京享福,不知王叔意下如何?”
皇甫岳摇头笑道:“这话早在十多年前,陛下就曾说过了。老臣也留恋中原繁华,只是现在还不到我解甲归田的时候。”
李元易为他添满茶水,笑容温和道:“朕深知王叔劳苦功高,镇守凉州三十年,政绩斐然,外敌不敢来犯。只是这戎马边疆终究不如回京安稳,朕怕王叔年事已高,熬坏了身体。”
皇甫岳眯了眯眼睛:“老臣素来心直口快,这凉州兵权,暂时还不能交付于陛下手中,至于其中缘由,早在十多年前便与陛下讲清了。”
闻言,李元易微微皱眉。
凉王与其他藩王不同,当年太祖将一州军政大权都交付于皇甫岳,委托他镇守西北门户,那三十万西凉铁骑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兵!
这样的人物却始终没能把握在自己手中,这让李元易久久难以安心。
朝中不少近臣都曾私下谏言,要防备皇甫岳包藏祸心,李元易深以为然,毕竟以这位凉王的实力和手段,轻易就能搅得大乾天下风起云涌。
当年他领兵进京,夺取皇位,致使满朝文武都对他颇有微词,处处掣肘,于是他亲自前往凉州,想要获取皇甫岳的支持,但被拒绝了。
如今时隔十多年旧事重提,皇甫岳却丝毫不给他面子。
念及于此,李元易语气略显愠怒道:“朕是大乾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王叔莫要忘了,兵权也是我父皇给你的!”
“陛下为大乾之主,凉州自然也是陛下的。”皇甫岳依旧平静如水道,“等到时机合适,老臣定当将凉州兵权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见还有回旋余地,李元易情绪缓和几分,循循善诱道:“王叔何必如此顽固,朕已登基十余年,大乾稳如泰山,歌舞升平,正是大展宏图之际,若有西凉兵倾力相助,踏平西域魔窟指日可待。”
皇甫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道:“外有妖魔侵扰边境,内有太平教兴风作浪,恕老臣老眼昏花,却是不曾瞧见所谓的稳如泰山、歌舞升平,只看到民生凋零,朝廷积弊。”
此话一出,李元易的脸色终于是挂不住,他眼神一冷,那久居帝位的威势悄然散发开来,不怒自威道:
“王叔言外之意,是指责朕昏庸无能,无法治理好大乾江山么?”
皇甫岳拱手道:“老臣不敢,只是陛下多年所为,皆非明君之举,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陛下能够亲贤臣,远小人,开张圣听,我大乾何愁不能蒸蒸日上。”
李元易藏于袍袖中的双手不由得紧握,心中火气大涨,但忌惮于皇甫岳的高深修为,最终只能控制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那朕该如何做,才能让王叔满意?”
“在其位谋其政,陛下既然选择要坐这个位置,就该对天下百姓负责,而不是为了让老臣满意。”皇甫岳道,“至少目前为止,陛下始终都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