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疑虑就是这位新掌门太年轻了,虽然九大家中不乏年少登基的幼主,但他确实太年轻。新掌门是个好人,善良、聪敏,在昨日那种颓势下还能反败为胜,谁能不夸他一句有胆魄有本事?虽然不少人都以为他是优柔寡断的人,但实际上,新掌门是个能当机立断的人。他或许会慢,但绝不会错过最重要的时机。
他很清楚,有时太过当机立断意味着缺乏深思熟虑,如果成功了就被视为有魄力,如果失败了,就被称为鲁莽。
成败论英雄。
他不想当英雄,但他想成功。因为失败就会像这个人一样,空有本事,却如丧家犬。
酉时,周围屋檐上各自趴伏着三到五名不等的刑堂弟子,注视着一间矮屋。屋子的主人是正在逃亡的前朱雀门总领李湘波的朋友,李湘波因杀了巴县南门副统领而逃亡。
那只腥狐狸也趴伏在自己身边。
他讨厌这只腥狐狸,不懂进退的人最让人厌恶。但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他愿意给她一点功劳,让她升迁。
埋伏早已就绪,四面八方监视着,就等他一声令下。沈连云举起手,示意动手。
两名刑堂弟子敲了屋门,主人开门答话,就站在门口闲聊,他在拦阻刑堂弟子入内。
过了会,隔壁院子走出一名秃头白髯的老者,身形佝偻,拄着拐杖,往另一头走去。众人都在看那两名刑堂弟子盘查,并未注意。那主人遮拦不住,刑堂弟子抢入屋内,沈连云只等着人犯逃出,就要擒抓。
“那老头是谁?”夏厉君问。
操,这当口,还在问些蠢问题,就是娘们的啰嗦劲!沈连云没有转头,他专注犯人,没理会夏厉君。
“我不认得他,这条街所有人我都认得。”夏厉君道,“那老头到底是谁?”
“闭嘴!”沈连云低吼一声。没多久就见那两名弟子走出,似乎无功而返。沈连云吃了一惊,猛地醒悟过来,起身大喊:“抓住刚才那老头!”
那老头怕引人注意,还未走远,听到这声音,身法一变,发力急奔,几乎要逃出众人包围。两侧屋檐上的埋伏连忙跃下拦住他,老头以一敌多,夺刀作战,且战且走。沈连云踏檐而走,待追到近处,纵身跃下,半空中一刀劈下。
那老头举刀相格,双刀碰撞,沈连云借着地利,逼得老头退开一步。不等对方缓过气,沈连云飞龙旋风刀法扫将过去,如飓风般一刀接着一刀。老头腹背受敌,周围全是敌人,哪敢恋战?觑着一个破绽,退开两步,手一扬,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飞将出去。沈连云眼疾手快,将刀子击落,却慢了脚步,老头转身向后杀出,三五名弟子都架拦不住。沈连云担心他走脱,忙抢上要攻,斜刺里一条人影扑来,拦腰抱住老头,将他一把按到墙上。
老头被撞得背部生疼,膝弯将那人顶开,沈连云早已抢上。老头慢了一手,顿现支绌,加上对手人多势众,数招过后,刑堂弟子一拥而上,将之擒住。
这场激战打得老头胡须掉了大半,沈连云上前将胡子一把扯掉,果然是李湘波。这只老狐狸??他回头望去,带了五十名弟兄来抓人,倒被他伤了五六个,还险些让他走脱,不由得恼怒,狠狠给了李湘波两巴掌。
“这是我替掌门送你的。”沈连云说完,回头望去,方才拦腰抱着李湘波的,不正是夏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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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波被五花大绑送到了青城上清阁。上清阁在钧天殿左侧,与玉清、太清两阁同为青城各堂幕僚办公所在。审他的人却不是沈玉倾,李湘波认得,他在当南门统领时经常见到这人出入,那是公子的幕僚谢孤白,现在暂摄工堂左使。
怎么说都不该轮到一个工堂的人来审自己吧?
“雅爷叛乱,所有人都认罪,只有你逃了。”谢孤白问,“你为什么逃?”
“我跟他们不同,我杀了人。”李湘波答。
“你认罪了?”谢孤白问。
李湘波道:“没什么好说的。雅爷举事失败,我就一死而已。”
“雅爷造反,你是吉祥门统领,怎么不劝阻,反而帮忙?”
“操!你个傻屄儿子!”李湘波骂了一声,“当差的哪有问理由的!反不反是雅爷说了算,他反,我就跟。跟不跟是我说了算。我跟,我底下的人就要跟。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上庙里问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