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白又问郑保:“先说天池岭,郑老大,您熟吗?”
“我偶尔在那卸货。当地有个天岭帮,小门派,何帮主跟我相熟,没啥架子,就是穷乡僻壤,难免贪财,我时常找他喝酒,替帮主送些银两孝敬,免去刁难。”
谢孤白沉思半晌,道:“郑老大,这事要劳烦您帮忙。”
谢孤白命人换上襄阳帮旗号,弟子都换上襄阳帮服色,将兵器藏起,米粮堆在甲板上,弟子们躲入货舱,又选三艘船在船舱内外堆满米粮,领先前进。
郑保领着三艘船前行,到了天岭帮左近,天岭帮见有战船逼近,何帮主领着两百多名弟子前来江岸。有弟子上船预备拦截,何帮主正要招来斥侯传讯金州门派戒备,郑保探出头来大声喊道:“何帮主,是我,郑保!”
何帮主见是熟人,又只有三艘小船,下令缓攻。郑保领船靠岸,何帮主仍有戒备,郑保道:“别急,是货船。”
何帮主疑惑道:“货船?”派人进船搜查,果然装满米粮,不禁疑惑,“怎地用战船装米粮?”
郑保道:“我提了两斤茅台,边喝边说。”
打汉水上出了河匪,郑保便再也没来过天岭帮,算算约莫两年不见,何帮主见他来到也是高兴,忙让人杀鸡煮河鲜款待,又见他身后跟着一名浓眉男子,却不相识,问道:“这是谁?”
郑保笑道:“是我表妹夫,姓朱。这回是我第一次领船队,怕忙不过来,请他帮手。”
何帮主祝贺道:“都升船队长啦?恭喜恭喜!”又望向朱门殇,疑惑问道,“你表妹夫手嫩脸白,不像水上讨饭吃干苦力活的人。”
朱门殇道:“原是个教书先生,收不着学生,没了活计,跟大舅子学点本事,讨口饭吃。”
何帮主点头,等宴席布置妥当,众人请了座次,又问郑保:“许久没见,郑老大怎地来天岭帮了,又怎地拿战船当商船?”
郑保道:“这次船队跟往常不同,得先拜个码头,跟何帮主讲一声,免得误会。船只有些多,一共八十八艘,在后头等着,当中还有三艘五牙战船。”
何帮主眉头一皱,起身问:“这是什么意思?”
郑保忙起身道:“逼日的,何帮主别误会。我慢慢说,慢慢说。”
“这事是帮主吩咐的,接着大买卖,让我们去甘肃,就是船太多,怕误会……逼日的,我说不清,妹夫你是教书的,会说话,你来说。”郑保不善言词,谢孤白怕他失言,特地让朱门殇跟来。
只听朱门殇道:“话得从头说起,何帮主,昆仑宫的事您听说过吧?蛮族害死了九大家三个掌门,那边厢还在闹腾,点苍衡山就先打起来。可南方怎么闹腾都跟崆峒没关系,都说铁剑银卫不出甘肃,谁也不能犯边界是吧?南方爱怎么打怎么打,是吧?”
何帮主点点头,疑问道:“那是,所以?”
朱门殇道:“虽然南方的战事牵扯不到崆峒,朱爷、三爷,还是有担忧的事。您猜猜,朱爷跟三爷怕什么?”
何帮主想了想,恍然道:“蛮族?”
朱门殇拍手道:“何帮主好聪明。”
朱门殇一开口自是不同,条理分明,立论清晰,字字有理有据。
“何帮主您想想,蛮族炸死了三个掌门,会不会趁机攻打边关?难说得紧是吧?朱爷他们怕蛮族打过来,得怎样?先囤粮,囤粮总不会错是吧?可甘肃那地方,唉,穷山恶水荒地刁民,八月天不饿死都算富裕,哪来的敷余?要是强征民粮,得害死多少百姓?不说别的,三爷容得下吗?”朱门殇一拍桌子,“肯定容不下!”
何帮主听他说得兴起,跟着点头:“容不下,三爷肯定容不下!”
“既然如此,怎么办?买!”朱门殇道,“崆峒砸锅卖铁,也不知从哪挤出几万两银子,买了几万石粮食送往北方。跟谁买?谁有这么多粮?南方正打仗,听说连青城都扯上了,长江以南丐帮衡山点苍青城自己都得吃,华山也在打仗,剩下谁?少林、武当。可这么大批粮,哪个米商囤得了这么多?再说了,谁这当口有存粮还不囤起来等翻倍?”
何帮主频频点头:“是,是,最近米价是贵了不少。”
“也就是俞帮主仗义。”朱门殇道,“找了鄂地徽地米商,自己再想办法添些,这才弄来这批大米。”
何帮主皱眉:“几万石米?就这几个月,俞帮主能弄到?”
“武当总有存粮。”朱门殇道。
何帮主问:“俞帮主能有这么多存粮?”
朱门殇道:“我说武当有,不是襄阳帮有。”忽地压低声音,“武当在鄂西的粮仓多半是襄阳帮看着……”
何帮主吃了一惊:“你们!……”
郑保急道:“狗日呢,你怎么把这事也说了!”
朱门殇无奈:“不说怕何帮主误会。”
何帮主顿明其意,原来襄阳帮是盗卖武当官粮,没想俞继恩竟为了钱敢犯大罪,当下起身道:“这可是杀头的买卖,追究起来,襄阳帮都得垮!”
朱门殇道:“不用担心,武当那些道士您明白,粮仓搁那,里头是米是沙没人瞧得清。俞帮主也不会一直亏空着,来日方长,等米价回落慢慢补上就是。”
何帮主又起疑:“跟我说这事做什么?”
朱门殇道:“事情是这样,俞帮主这买卖也不能长做,得快些才利落,所以甘肃要的米咱们一次就送了,量有些多,商船不够,何况汉水上的商船全拿去运粮能不惊动人?不得已想个法,谁说战船就不是船呢?”
何帮主道:“所以你们用战船运米?”
郑保道:“这法子还行,就是三艘五牙战船忒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