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槐挥锄头砸向马匹,锄头嵌进马头,看似简单的一锄竟连人带马拖向另一个骑手,两匹马撞成一团。郭三槐眼都没眨一下,对着摔倒在地惨叫的马匪照头一锄,一颗头颅滚出十余丈外。敌人杀上,郭三槐又是一锄,在一名马匪胸口凿出个大窟窿。
这个细瘦矮小的中年人跳得不高,但足可跃过马匹,动作不快,但力量大得惊人,一招简单的横扫千军搭配随处可见的大旋风便足够扫荡所有攻击,动作干净利落不花巧,甚至可说变化甚少,但势如破竹。
都说枪刺一条线,棍打一大片,他手中的铁锄就像根铁棍,但凡扫到,无论马脚马身还是马上人,不是倒地就是翻滚,要不就是远远飞出。他一锄一锄地挥,无论对手怎么来袭,他照头一锄就是一颗人头飞出,就像个农夫在锄草,一个接一个锄去人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马匪在他面前与杂草无异。
李景风追上,前后一夹,马匪被夹在中间,突围不出,少数仍不死心的想逃入镇中,被守卫一一扑杀。直到这时,马匪营寨里才有队伍击鼓聚集,杀了出来。
该是最后一批了,至少有千多人。槐树镇的队伍已非常疲乏,李景风与郭三槐列好阵势等着。然而两军尚未交接,敌人后方就开始松动,无视前方的冲锋,在后方的马匪各自逃逸,继而溃散,像惊慌逃窜的蚂蚁,槐树镇守卫士气大振,奋勇当先迎了上去……
这本应是场艰难的战争,却变成一场闹剧似的大胜,李景风脱下甲衣,气喘吁吁靠在墙上。他向来不喜欢打扫战场,死人太多,还充斥着伤者的哀鸣。
身后墙内传来鞭炮声和众人的欢笑呐喊,可就算打赢了,值得庆祝吗?李景风想着。
阿茅背着药囊走来,问:“蠢驴儿哪受伤啦?”
李景风解开上衣,露出身前身后十余道伤痕:“都是轻伤。”
阿茅取出金创药,伤口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李景风面不改色。“镇上人在找你呢,今晚有庆功宴。”阿茅说。
李景风摇头:“我不去,你跟着郭爷吃好些。”他恍惚间想到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今晚我一个人巡夜,让郭爷别等我吃饭。”
阿茅边咕哝着骂人,边替他上药。
入夜后,李景风不打灯笼,往马匪营寨走去。不远,才三里路,依着处小山丘前的水源建造,一大片总得有个七八百顶帐篷。正中的营帐大半遭受火焚,只留下一大块焦地和飘出烤肉香味的满地焦尸。这里尸体意外的多,至少一两百人,或者更多……
李景风捏着鼻子轻轻呼吸。东西两侧离得较远的营帐逃过火吻,但非常凌乱,那儿燃着微弱的火光。李景风先向东边火光走去,约莫两百来个马匪聚在那儿,见了他也不慌,一个个忙着搜刮帐篷里残存的财物衣帛,偶有争执便打杀起来,看来分属不同阵营,是逃窜后又回头拾取财物的。
一声狼嚎传来,马匪们面面相觑,忙将收拾好的包袱背上身,或骑马或步行,转眼间便一哄而散。
狼头子甘冒?那是这群马匪的首领之一,他还没死?李景风摇摇头。甘冒不是他要找的人,但他还是循着狼嚎声往丘陵高处走去。
是自己猜错了吗?他边走边想。
入冬了,树木早已枯黄,满地落叶踏着沙沙作响。天际挂着孤月,树枝迎风摇曳,细微的狼吠声被风声送来,更添肃杀之气。
树林深处,一人坐在大石上,两脚摇晃着,没点火把,一团事物蜷曲在他脚边,是一头狼。这畜生颈上绑着条细铁链,正啃食一只血淋淋的人手,忽地放开口中食物,面向李景风,发出低沉的吼声。
“怎么了?”那人警觉起来。黑暗中他看不见李景风,但狼的嗅觉不会骗人。
“狼头子甘冒?”李景风忽然出声。
甘冒把手按在刀上,太暗了,他看不清来者,还是从狼的反应找到李景风的方向。他没有动,目光放在黑暗中。
“你可以点火把。”李景风望向他脚边的狼,“我需要你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甘冒问。
“你为什么觉得你能拒绝?”李景风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