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作下总结:“所以好好当人并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如果有人还是宁愿活得像禽兽一样呢?”明不详问。
“应付禽兽就用罗网,逃过了罗网,”李景风淡淡道,“还有我。”
“你比以前更会说话了。每回见着你,你都有进步。”明不详想了想,又道,“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当和尚。”
李景风也不知道是该恼怒还是该笑,接着道:“这些道理一直都很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不通。”
“如果这么容易明白,这群马匪就不会在这了。”明不详道,“我跟你一样,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想不通。”
但明不详的不明白与李景风的不明白截然不同,虽然他们同样明白这些人是为欲望所惑,但李景风明白什么是欲望,而明不详却无法感觉到欲望。
“你又为什么在这?”李景风问,“天下这么大,为什么我老能遇上你,你偷偷跟着我?”
“你又为什么来找我?”明不详反问,“你要杀我吗?”
李景风犹豫,自己神功大成或许也打不赢明不详,但他因洗髓经领悟出的新剑法能出奇制胜,而且……
“现在是夜晚,月光很弱。”明不详用树枝轻轻拨着火堆,“只要熄灭这火,你就有胜算。”
是的,只要熄灭火堆,李景风认为现在的自己有机会在黑暗中取胜,尤其他的剑法在黑暗中更能发挥作用,没什么比黑暗中毫无征兆的重击更具杀伤力。他已在思考如何用初衷应付明不详的不思议。
“仔细想想,你彷佛就是为了活在暗夜里出生的,要在黑暗里发光。”
李景风将手缓缓按上初衷,仍是下不了决心。
“江西,还有这次,我帮了你两次。”明不详问道,“你还是想杀我?”顿了顿又问,“你不杀好人,那你又是用什么评定我为‘恶’的?”
李景风回答不了。一开始他坚定地认为明不详害死了甘铁匠一家,陷害萧情故离开少林,欺骗杨衍,伤害沈未辰,是个坏人,但明不详又确实救过杨衍,帮过自己。
禽兽只听得见禽兽的声音,人才能听见人的声音,明不详吹了口哨,但每个人听到的声音不同。
合着明不详不是在跟自己辩论,是在说服自己承认他不是坏人?
又或者,现在明不详正在吹口哨?
李景风觉得明不详的话没道理,但他欠明不详太多,犹豫再三还是放开初衷,叹道:“你再害人,我不会放过你。”
“我之前害的人是臭狼,现在害的是马匪。”明不详道,“上一次还是你拜托我害人的。”
李景风脸一红,顿时词穷,突然想到明不详留在这该不会是在等自己吧?罢了,还是少跟他纠缠为妙。
李景风正要起身,明不详忽道:“我要去找杨兄弟。”李景风动作一滞,问:“你找杨兄弟做什么?”
黑暗中,他望见明不详清澈的双眼正牢牢盯着自己,听见明不详说:“我想知道,他会听到什么声音。”
“啪!”李景风猛然踢翻身前火堆,火光四溅。
灭了火,才有胜算。
几乎同时,明不详也抬脚,踢的不是火堆,是脚下的泥巴,碎石夹着泥沙泼向李景风双眼。电光石火间,明不详作出了最巧妙的反击,你遮我视线,我遮你双眼,同样失明,对能记住周围地形的明不详更有利。
或许这对所有人都有用,但唯独对李景风无用,李景风虽没看清明不详起脚瞬间,却能看清扑面而来的泥沙。他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应付,闭眼,拔剑,剑光就着雄浑力道劈出,破风有声。
明不详的不思议也从袖中飞出,铁链缠上初衷,明不详后撤同时奋力一拉。
拉空了?
本应缠住初衷顺势拉扯的不思议却像套上根木棍,没有任何抵抗力道,这一拉只将李景风拉至身前,松垮垮的铁链没能缠住对方兵器,李景风轻易抽剑,使出暮色缀鳞甲。
剑光在眼前炸开,明不详将不思议抖成盘龙护在身前,剑光与盘龙交缠出十数点火光,每一剑都力道雄沉。
李景风不让明不详有脱身机会,向前跨步,左足一弹,身子利箭般射向明不详,剑挽狂花,花开重瓣。
散落的柴火还有余光,黑暗还没完全降临,在摆脱李景风之前隐入黑暗对自己反而不利,明不详判断还不是抽身时机。他急退到一棵大树旁,不思议旋转摆动,转出个前宽后窄的倒锥。在李景风突破前,明不详向右飘去,李景风这一剑抵上大树,连树皮都没戳穿,回身一掌拍向明不详后背。明不详抽回不思议,扭身拍了记大般若掌,两掌交接,只觉前臂剧震,几乎酸麻。
已经把棉掌练到这么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