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陆上行舟》

天之下 三弦 18160 字 5个月前

“能。”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屈服。

韩大姐冷笑:“你他娘的逞英雄给谁看!”

行舟子傲然道:“宁为玉碎。”

“听不懂!”韩大姐哈哈大笑,“讲人话!”

“意思就是你们是群败类,你们的包子让我想吐。”

“腰里揣只死耗子充猎户!”韩大姐抬脚正要踹下,行舟子瞪大眼睛冷冷道:“踹,没踹死我算你孬。”

瘦猴儿被争吵声惊醒,忙道:“韩大姐,别!您不是说咱们还有事要他帮忙?别得罪人啊!”

行舟子虽然好奇这三人要自己帮什么忙,但他不想问,起码现在不想,这会有示弱的味道。

“我不会帮你们,只会抓你们归案。”行舟子不打算与土匪谈判,犯了法就得正法,他冷笑,“武当治下,容得了你们这群不法之徒?”

韩大姐一双细目死死盯着他,片刻后才将脚放下:“走了!”

瘦猴儿礼貌问道:“道长怎么称呼?”

“行舟,行舟子。”行舟子挺起胸膛回答。

“行舟道长,昨日事急,我们……都很怕,有些得罪。韩大姐脾气不好,您别置气,还是吃点东西吧。您跟我们走这一趟有好处……”

“想贿赂贫道?”

“我们也是不得已……”

“别说什么不得已。”行舟子打断瘦猴儿说话,“刑堂里抓十个人就有十个苦衷。贫道什么好处也不要,苦衷源由,等上刑堂慢慢说。”

虽然身处颓势,但行舟子没有半点屈服,他打小就倔脾气,从不让步。

“还啰嗦什么!”韩大姐已穿上蓑衣戴上斗笠,瞎猫子也将驴车扣上扳锁。

“道长,对不住啦。”瘦猴儿连连致歉,出门拉车。

韩大姐虽是女流,力气着实大,行舟子被掀翻在地,衣领手腕一紧,堆货似的被放上驴车,被用麻布掩上,三人拉着四辆驴车出发。

“道长,喝点水吧?”瞎猫子道,“咱们没恶意,真的,只要您帮点小忙,什么事都好商量。”

行舟子只不理他。

大雨逐渐转成细雨,车上覆盖着麻布,仅能从细缝中听到外头的声音。山路颠簸,天雨路滑,驴车走得很慢,车里很安静,静得行舟子能听见自己饥肠辘辘的声音,他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

马车走了大半天,行舟子听见瞎猫子喊道:“韩大姐,再往前就是黄山派跟新华派的交界地啦!”

黄山派与新华派的交界处?加上颠簸的山路,行舟子判断出自己大概在蓉城南方。徽南多山,虽不见高,却是深阔。

哗的一声,麻布被掀开,行舟子看到阴郁的天空。乌云依然密布,下方是苍翠的树木,他们走在一条小路上。

“道长,路上委屈您了,别生气,咱们好好说话。”瘦猴儿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行舟子仍是不假辞色。

韩大姐这回也不发脾气,道:“前边是黄山派跟新华派的交界地,道长知道两派互发仇名状的事吗?”

“有这回事?”行舟子愕然,他真没听说过这事。仇名状得上报九大家才能作数,这两派也不是非常小的门派,怎么自己没听说过?辖内两个门派互发仇名状,武当该派人调停。

“武当没派人调停?”行舟子问,他看见韩大姐嘴角微扬,像是讥讽,不,就是讥讽。

“大概是徽南穷,上边没人在意。”韩大姐道,“总之两边正闹事,时常派弟子巡逻,见人就拦,一有疑心就杀。你是武当弟子,又是大队长,需要你脸面,请你帮个忙,若遇拦截,领我们过去。”

这就是他们抓自己的理由?难怪一路上还算礼貌。

“你武功高强,我们不敢放开你。”韩大姐道,“你就坐车上,用蓑衣遮着手上绳索,瘦猴儿会坐你旁边,敢乱说话,一刀子替你放血,他杀猪的,很会这个。”

“你们劫我车队,把我抓来,要我帮你们过关?”行舟子怒极反笑,“有更好笑的笑话吗?”

韩大姐吸了口气,道:“听我说,你跟我们走,等车拉走,我跟你去自首。”

“什么?”行舟子讶异,“你要自首?”

“想清楚,你押送车队,丢了一车货,回去也要受罚。”

这话没错,行舟子正想离开武当,但闹了这一出,就算离开也声名受损,传到外地去,别人只道自己犯错被革职,难以度日才转投他派,对未来仕途极为不利。

“你帮我们,等到了合适的地方,他两个会压着驴车离开,我跟你回去,你就说……爱怎么说怎么说,就说是你追上我们,虽然丢了货,但抓住匪首,能将功赎罪。”

“你以为刑堂不会审犯人?”

“我会供出他两个,不过那时他们已经不在武当了。”韩大姐道,“这批药材没了下落,案子就结了。”

“这就是你们抓我的原因?”行舟子冷笑,“你去自首就得了?”

“除了要靠你帮我们走过前边这段路,还有别的原因。你是大队长,我们怕你带队追来,抓了你,那群弟子没人带头就拿不定主意,能拖延时间。再说了,我们要跟你串供才能把案子尽快了结,不留后患。”

“你以为我是那种人,收了好处就闭嘴?”行舟子讥嘲。

“还有人不是?”韩大姐道,“你一个人回去,平白受罚,现在两边都有好处。”

“你们运气不好,贫道偏偏就不是。”行舟子昂首,“我会如实禀报,非要抓到你们三人不可。”

“我还能给你一笔银子,有十几两呢!”瘦猴儿着急说着,彷佛这是一笔滔天钜款。

猫瞎子跳了起来:“那是我们逃命的安家费!”

瘦猴儿瞪了猫瞎子一眼,猫瞎子指着行舟子喊道:“他就是想多捞好处!”

“使多少银子都没用。”行舟子道,“这是武当的货,丢了就得找回,你们劫掠车队,一个也逃不掉。”

“你他娘脑袋里有屎?!”韩大姐咆哮。

“杀了贫道,贫道也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行舟子语气坚决。

“你他娘的非要动拳脚?”韩大姐举起拳头作势要打。

“尽管打,贫道只要吭个声就算输,看你能不能打服我!”

“操你爹屁眼,捉贼都不见你这么拗!”

“你见过贫道抓贼?”行舟子昂然,“我捉贼就是这么拗!”

“骗他娘的三岁小孩,我操你十八代祖宗屁眼!”韩大姐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武当有管事的?你们他娘的有管事的?!”

“我管事!”

“管你爹!你连黄山派跟新华派结了仇名状都不知道!”

行舟子顿时语塞。

韩大姐怒气腾腾,横眉倒竖,一脚踢在驴车上,险些把驴车给惊跑。瘦猴儿拉拉韩大姐衣袖,将她扯到一旁,行舟子听不见三人在商议什么,只看见三人都十分苦恼,韩大姐带着怒意的眼神还不时瞟来。

三人商议过后,走向行舟子,行舟子不知他们想干嘛,正要开口,猫瞎子取出一块湿布摁在他鼻子上。行舟子喘不过气来,才刚张嘴,瞎猫子一把捏住他嘴巴,一股臭味冲入嘴里,已经被块抹布塞了满口,又被细绳从口中绕至脑后缠住。行舟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呼吸。

韩大姐道:“放是不能放你走,之后再看怎么处置。你不肯配合,我也不勉强,先走过这段路再说。”

三人手忙脚乱一顿折腾,行舟子被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捆在木箱上,不仅动弹不得,还被塞到最里头去,用其他箱子遮掩。

麻布重新盖上,驴车继续前进,天空又下起细雨,雨势大了起来。他们真是雏儿,行舟子想。他原以为这三人中至少有个老手,那韩大姐虽然暴躁,但还算沉稳,可显然连她都不是老手。劫车计划周密,执行却毛躁,其实在客栈里就有破绽,是自己一心想着离开武当后的事,没注意。

没想自己也成了粗心的人,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太多了。

驴车走过约半个时辰,忽地停下,行舟子听到外头传来人声。

“你们是什么人?车上装了什么?”声音极不友善。

“咱们是喜村村民。”韩大姐道,“送些货回村。”

有人拦下了驴车,机不可失,行舟子想出声,但被捆得太严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此时他仰面朝上,手脚都被反绑在箱子上,只有头勉强能动,他勉力抬头,估计离箱子两寸,重重向后撞去。

砰的一声,撞的他脑壳疼,声音却被埋没在雨声中。

他听到外头的声音:“喜村?那是黄山派辖下。”

“大爷,您两个门派结仇,殃不着咱们小老百姓,别为难我们了。”

“这是武当的箱子?哪弄来的,里头装了什么?”外头的人似乎没察觉,真不愧是武当辖下。

“药材,不是兵器。”韩大姐答道,“鸡窝里飞出凤凰,咱村里有人进了武当派,叫行舟子,当了大赤殿一个大队长,运药材打算回乡炼丹。”

她竟搬出自己名号,行舟子更是恼怒,再度仰头用力一撞。这一声总算引来注意,外边弟子问道:“什么声音?喂,你怎么在发抖?”

“哪有什么声音?我这兄弟胆子小,见着刀子害怕。”韩大姐竭力掩饰着。

行舟子奋力扭动身子,又是砰的一声,疼得他头晕眼花。

哗啦,雨水淋在脸上,麻布被掀开来。“这里怎么有个人?!”一名持刀壮汉惊呼,“哪来的?”

另一名壮汉跳上驴车,松开行舟子嘴上麻布,行舟子喊道:“我是大赤殿卫道堂昂队大队长行舟子!他们劫了武当的车队,这些是要送往鄂东的药材!”

壮汉吃了一惊,行舟子忙道:“快替我松绑!”

壮汉连忙挥刀割开绳索,行舟子身上束缚尽去,只剩手脚还被绑着,扭头去看,只见六名持刀壮汉守在车前。韩大姐脸色苍白,一双眼要喷出火来,瘦猴儿与瞎猫子更是浑身抖得筛糠似的。

“还有我手上的绳索!”行舟子催促。

“慢!”领头的小队长喝止,“说清楚怎么回事!”

行舟子把路上遇劫之事说了个大概,新华派的小队长掀开其中一个木箱,一股刺鼻药味冲得他捏鼻。

“这些是送往鄂东的药材?”

“是。”

“有什么证据说你是大队长?”

“把这些人押回门派,自有人能证明我身份。”行舟子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那小队长却不下令放人,把几名手下招了去,六个人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瘦猴子与瞎猫子眼眶含泪全身颤栗,韩大姐却是凛然不惧,走到驴车前指着行舟子破口大骂:“你这贼屌厮,我就该杀了你,就不该心软!”

其实他们真可以杀了自己,行舟子心想,他们确实心软了。

但行舟子并不内疚。他们或许是初犯,但初犯也是犯,尤其劫武当车队是大罪,网开一面也是死刑。

瘦猴儿忽地下跪求饶:“爷们,咱们是不得已……咱村里需要……”话未说完,一名壮汉猛地上前一刀割断他咽喉,瘦猴儿捂着咽喉,嘴里呼呼呵气,血水混着雨水洒落。

“你们做什么!”行舟子大喊,“他还没受审,不能杀!”

“瞎猫子快逃!”韩大姐大声喊叫。

瞎猫子看傻了,听到韩大姐喊叫,想逃,可才奔出一步就软倒在地,再也挪不动。噗嗤一声,明晃晃的尖刀从他后背穿到前胸。

这两人竟然全不会武功?

韩大姐转身,没逃,反而作出匪夷所思的行为。她跳上驴车,从蓑衣下抽出把短刀用力一砍一割,行舟子觉得手掌被什么东西撞着,然后双手一松。

她竟然解开了行舟子的束缚。

她正要去解行舟子脚上绳索,一名壮汉已爬上驴车,挥刀砍向她背后。行舟子喝道:“住手!”一掌发出,但他双脚还被捆着,腾挪不易,这掌虽将壮汉打飞,那一刀终究劈到韩大姐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行舟子也血流如注,韩大姐解开绳索那一刀准头很差,划伤了行舟子手掌。他还来不及感受疼痛,五人已抢上前来,其中四人向他攻来,另一人扑向韩大姐。

“叫你们住手!”行舟子脚上一松,还未起身,刀光已至。他坐在地上,双手抓住为首两名壮汉手臂向下一压,格住两把兵器,瞥见韩大姐转身要逃,那弟子已从后追上,他一个鲤鱼打挺扑向韩大姐,拦腰一抱将她从驴车上推下,耳中只听韩大姐闷哼一声,似乎又受伤了。

“他们要抢货!”韩大姐高声大叫,“杀了你再嫁祸给我!”

行舟子猛然起身,只觉头晕目眩,他被绑缚太久,气血不顺,又一日未进食,一阵天旋地转,刀光已劈了过来。他侧身避开,左肩后一阵冰凉,若不是蓑衣挡着,定然伤得更深。

“真没法没天了?”行舟子怒火更甚,立在韩大姐身前,矮身避开攻击,左掌一推打中一人小腹,那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六名新华派弟子讶异于行舟子武功高强,但他们没有退路,也来不及懊悔,更不会听劝。他们已犯下大罪,何况他们正与黄山派交战,本就过惯仇杀的日子。

刀光剑影,雨声混着呼喊声,雨水混着血水。雨势渐歇,最后只余行舟子的喘息声。

挨了两刀还是三刀?地上躺着八具尸体。行舟子坐倒在泥泞中,泥水溅了一身。他几近虚脱,要不是饿了一天,被绑了一天,这六名弟子不会让他如此狼狈。

他望向韩大姐,韩大姐坐倒在地,蓑衣上透出暗红。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抢货?”行舟子问。

“瞧他们模样,要放你早放了。”韩大姐蹒跚着站起身来,脸色惨白,走向驴车。

“你想干嘛?”

“我要带走这些药材。”

“这是武当的药材。”行舟子道,“我要逮捕你归案。”

“我要这批药材!”韩大姐大叫,“杀了我也要带走!”

“你已是死罪,别以为我不敢!”行舟子拦在韩大姐身前,语气冷竣,“现在由不得你说话!”

“他娘的一开始就由不得我!”韩大姐大吼,“要不是你们这群傻子逼的,我们用得着抢车队?天天作白日梦,他娘的想升天当神仙,仙你娘!”

韩大姐猛地脱去外衣,挽起袖子伸出手臂:“你看这是什么!”

行舟子倒吸了口凉气。

他从没见过这么令人作呕的……伤口?那是伤口吗?乍一看就像手臂上胡乱涂着几块大小不均的烂泥,大的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则是两指宽一指长的带状,里头是奇怪的坑疤,好像手臂上长了片马蜂窝。

但只要稍微看清就会发现,那一块块烂泥里的坑疤其实是一颗颗黑色破裂的脓疮,密集组合在一起,每个脓疮里隐约都能见着一个小洞,像蜂巢,却是泥巴的颜色,像是虫咬,又像是长疽。行舟子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就算雨中也能闻出患处已飘出腐臭的味道。

“还有这里!”韩大姐拉开衣领。她一直严密裹实的颈子上布满同样密集的坑洞。

“还有这里!”她索性毫无廉耻地褪去裤子,大腿底部与小腿同样是密集的坑洞。

细看这些伤口让行舟子恶心,他扭过头去。韩大姐像是被虫蛀食的人柱似的,浑身布满坑洞。

“这是什么病?”行舟子问。

“你掀起屁眼瞧瞧,他娘的我长得像大夫吗?”韩大姐咆哮,“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十年前村里发了这怪病,不只我,你去看看瘦猴儿,去看看瞎猫子,他们都有这病!”

“你们劫车队是为了拿药治病?”

“你以为我们要炼丹吗?”韩大姐讥嘲。

“说清楚。”

韩大姐冷冷道:“在这儿说?”

行舟子默然片刻:“还有包子吗?”

“在瘦猴儿身上!”

行舟子在瘦猴儿尸体上翻出早被雨水淋得糊成一团的包子,他咀嚼着包子,有股血腥味。

两人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虽还是潮湿,但勉强避雨。行舟子找来木柴生火,虽说就算衣服干了也很快就要再被打湿。

单是听着雨声滴答已让行舟子烦躁不堪,这恼人的雨几时才会停?

韩大姐的伤口在背部跟肩膀,她脱下上衣,在伤口处倒上从新华派小队长身上搜来的药,算不上金创药,勉强只算能止血的药草膏。

即便暴露大半个上身,她也一点不扭捏。她自觉自己是个五大三粗其貌不扬的女人,且身上满是一块块丑陋恐怖的疽,她的裸体不仅不美,还令人反胃。

敷上药膏时,韩大姐疼得龇牙咧嘴不住骂娘,就算男人也很少冒出她这么多粗言秽语。

“喜村十年前出了这怪病,第一个人得病时,大夫说是中了邪祟,冒犯了蜂神,受报应,但求神问卜用尽偏方也没好转。没想不到半年就有第二个人得病,之后村里得病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是脚上长疽,之后越长越多,蔓延到胳膊腿和脖子,最后爬上身体。先是痒,后是疼,一个又一个小洞,从小洞里开始长满烂肉,到了这地步,得砍手砍脚才能延命,最后会发烧不退,在痛苦中死去。”

“后来我们学会只要一长疽就挖去创口,挖到见血,这样能延缓发病,但只能拖延。我们没法治这种病,什么办法都没有,从村外找来再多大夫都没用。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得这种怪病,喜村本就穷,有了怪病后更穷。”

“直到一年前,一名姓唐的大夫听其他大夫说起我们村的症状,特地绕路来看。唐大夫是神医,人好,医术也很好,花了半年时间诊治村民。他说这病是因为喜村土地里有虫,这些虫不知道从哪传来,几时传来,总之躲在土里,趁人不备钻入体内,因此才会得病。”

“没了地,喜村能搬到哪去?”

“烧地,烧死那些虫,村长这样说。唐大夫说没这么容易,虫卵都在地底,今年烧死一批,明年又长一批,除非……”

“用雄黄烧地。先浇上一层雄黄再烧地,就能根治怪病。”

“可他娘的喜村不但没钱,还买不到雄黄,雄黄被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买去炼丹了!”韩大姐破口大骂,“你们拿去白烧了!”

“为什么不上禀门派,让黄山派处理?”行舟子问。

“黄山派正忙着找新华派寻仇,没人搭理我们!除了收税,只有收粮草时,他们才会在村外等我们搬粮草出去。他们不进村里,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什么都不管!”

“劫车队是谁的主意?”

“我!”韩大姐昂首,骄傲得很,“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筹备的,瘦猴儿、瞎猫子是我找的,他们都有兄弟得病!”

“你一个人策划?”行舟子摇头,“我不信。”

“凭什么不信?”

这计划很好,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就劫了武当车队,还准备了退路,如果不是他们太生嫩,忽略太多细节,假若有个老手帮忙,或者抓的不是自己,这事真能成,他们会劫走药材,让韩大姐顶罪。

一个村姑能拟定这么好的计划?

但行舟子确实看到她的临机应变,今日只消她反应慢些,连自己都要葬送在那几个新华派弟子手上。而且如果有老手策划,对方应该会参与,至少也要提点一些车轮痕迹这类常识。

“至少那蒙汗药就不是你们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