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果。”费祎呵呵笑道,“你呀,公琰,你就是太精细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要在你脑子里过三道,筛一筛,才做决定。”
他只是遗憾,却理解,并支持蒋琬的谨慎小心。
“怎么办呢?都照你这举重若轻的性子,陛下说不得要廋三五十斤才行。”
二人的身份毕竟不同。
目前,整个蜀汉帝国的危局,基本就是他二人苦苦支撑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影响甚大,波及甚远,很容易被有心人解读出许多信息来。
尤其是关于魏氏侯府的处置,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沾上就是满手的泡,他们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好不容易被陛下本人接手过去了,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公琰,陛下这次……会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蒋琬点点头,道:“很有可能。”说着,端起茶碗悠悠喝了一口茶水,“陛下一向宽厚仁义,在这一点上,不输先帝。不过,这不正是我们最乐意看到的结局么?”
“那……你就没有想过,怎么……推一把?”
“顺水推舟?借坡下驴……”蒋琬笑了,“不掺和,就是最好的掺和。”
“所以,那王守义十三香,咱就不去尝尝?”
“你啊,你啊,”蒋琬指点着费祎的鼻子,笑道,“绕来绕去的,为的却是一口吃食,贫不贫呐,你。”
“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就是想吃一口烤串,嘿嘿,想想,口水都流出来了。”
“何必,何必为了一口吃食,让人无端猜想?再说了,万一影响到陛下的谋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自从当初的那一次谈话过后,二人已经自觉地把陛下的行为归为“谋划”了,估计皇帝刘禅知道了,也该为之兴奋而浮一大白吧。
蒋琬是个沉闷性子,既然说了不掺乎,就绝不掺乎,即便必须从那里经过,也会故意绕上几个街区,从别处经过。
诸葛亮的亲传弟子,都是这个德性:坚韧不拔,固执耿介,清廉自守,从不逾矩。
而费祎却是一个开放的性格,天生的乐天派,听说后来无意之中,还是去了一次。但那是在宫中的大长秋去过魏府之后的事情了。
传言如下——
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费大司马因一心国事,彻夜难寐,便带了一个带刀侍卫,锦衣夜行。
其时已是三更漏尽时分,玄月初上,天色晦明,雌雄莫辩。
二人于成都城中兜兜转转,本无具体目标,闲逛而已,顺便检查了一下首善之地的治安工作。
一个不小心,竟然来到魏氏侯府侧街,发现诸多军卒衣冠不整,行伍不正,沿街一溜儿烧烤摊点,烟炎熏天,香味扑鼻,明暗相间,人人面目都显得暧昧不清。在此宵禁严管之地,竟然有人纵火?而且是团伙做案,这还了得!
大司马顿觉此事甚大,便亮明身份,上前探问究竟!
原来是陈仓侯亲卫队伍,围困魏氏侯府,因任务艰辛,耗时太久,夜深露重,士气萎靡不振,为重振军威,严肃军纪,侯爷本人亲自上阵,集体烧烤,以壮军威。
陈仓侯的原话是这样的——
“话说当年,暴秦本为水德,倾覆之间,天下涤荡,如大河决堤,一溃千里,水银泼地,生民哀嚎遍地,白霜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我炎汉本为火德,故名炎汉,又名炎刘。火势旺盛之际,滔滔大水,蒸腾为云,消于无形。项羽一代枭雄又如何,十战九胜又如何,依然在火中化为灰烬。”
“一把火,烧出大汉400年峥嵘岁月,长歌永存。时至今日,中原板荡,王权陆沉。香火辗转来到益州。”
“而我陇西马氏一族,本是炎汉火苗中最旺盛的那一族,但现在,也只剩区区马岱一族,在益州之地延续香火。”
“而今,每每支起烧烤摊子,燃起炭火,看炭火明灭闪烁,明灭有序间,无一不暗含天意如轮回。”
“无论炭火如何黯淡,却始终不灭,但有一口气吹过去,便是红艳艳的一片天地。每每看到这些,便思我炎刘不灭,终将在这巴山蜀水间,再度雄起,让炎汉之火,照亮神州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