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孟获也已经回过味来了。但是,机会,却从此永远消失了。
“真特么的是个憨批!”孟获不断看向自己的手掌,恨不得自己将这只手掌剁了才好。“多好的机会,怎么就……”
估计这大殿中的谁也没有想到,沈腾关于李遗座位的安排,却将另外二人整得又是喜,又是怕。
这二人便是建宁李氏的二房三房李享李沛。
怕的是,现在,平夷城外兵临城下,蜀汉的庲降都督府大军围城,他们都已成了瓮中之鳖,还谈什么狗屁的南中建国?而自己的侄儿李氏大郎现在却公然成为这魏氏子的座上客,一旦平夷城破,李氏,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喜的是,李氏二房三房却因为一再受辱,自甘堕落,恰恰被这狗胆包天的魏氏子疏远了,事后讲论起来,该是有机会避开这一场祸患了。
“也罢,他李大郎本就是未来的家主,该顶的缸,他不顶,谁顶?再说了,他是蜀汉的兴亭侯,大不了不要了这个侯爵呗,有那关氏女在,还真的会要他的命不成?”
既然都已经看出了其中端倪,二人便远远地坐下,对于那魏氏子与李氏大郎之间的卿卿我我,是越看越上心越看越喜欢了。
“大房塌方,自然有咱们二房三房接上来,我建宁李氏,还怕没有人么?”
南中乱局,但凡牵扯其中的豪族大户,一个也跑不了,都会被事后清算。
李氏也一样,一定会被清算。
但李氏被清算,并不代表李氏所有人都被清算,魏氏子的座上宾是大房,关我二房三房什么事?
众人吵吵闹闹中,那高居主座的魏侯爷却像没事人似的,端起酒碗,站起身形,高声道:“诸位,听本侯爷一言——”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许多。
“侯爷我知道,诸位怕了,对不对?但是,本侯爷我不怕,胜负,还是靠手里的家伙说话!”
沈腾的话,引得很多人都点头称是,对啊,大家几乎忘记了这魏氏侯爷过去的出手不凡来。
流浪到此,一举拿下平夷城,赶走庲降都督府,算无遗策,手里也有千余百战悍卒,还有且兰王刘胄、建宁李氏这样的豪族襄助,凭什么就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呢?
沈腾继续慷慨陈词:“就给大家说一句话吧,在座的所有人,一个都不会死!要死,也得先等我姓魏的战死了再说!我姓魏的战死了,你们,还需要再战吗?啊——哈哈哈——先干了这碗酒!”
所有人顿时便都兴奋得不行了,“这魏侯爷硬是要得,不亏人家是堂堂的蜀汉南郑侯爷!”
“是啊,魏氏侯爷这不活得好好的嘛,咱们自然便是无忧。”
也有人心里想的却是:“他姓魏的一旦战死,咱们都是被他裹挟拐骗而来的清白之身,死不死的,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一旦想通此节,大家便又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蛮酋们就是有此豪横。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既然还能喝酒,何妨一醉!”
孟获多次想站起来,号召大家奋力一搏,至少将这魏氏子斩杀当场,但是,那又如何?
到目前为止,人家这个西贝货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一点对豪酋们不利的事情来,这是大实话。
好吃好喝好招待,答应给的封赏没有食言,答应给的物质就堆在那里。那三个中彩的家伙,就因为他们脖子上的那什么狗屁的拉嘎项圈,人家魏侯爷随手指了一座“山”,就给了他们,现在,那三个家伙吃喝拉撒都不下来,生怕别人抢了他们一袋子盐巴似的。
而且,现在,兵临城下,站在城墙上守卫的,也是人家的人。
在如此危难的局面下,人家依然将豪言壮语说得震天响,就凭这一点,谁不认他!
自己这个蛮王,即便站出来号召大家一致反对他,估计,真正能毫不犹豫站出来的,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傻不拉几的儿子孟古、孟今,以及一个聪明却文弱的书生吕南中了。
孟获感觉自己好无力。
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
想当年,他孟获造反,一次次被诸葛亮活捉,但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无力感,每次他当着胜利者诸葛亮的面都大言炎炎:“放了我,我便再战!”
孟获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的一直认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并且有机会战而胜之。每一次,当他灰溜溜地从诸葛亮的军营中走出时,都会有无数的蛮族人翘首以盼。只要他孟获登高一呼,照样是应者云集!
但现在,在这平夷城中,在这假冒的魏氏子面前,他感觉好无力。
他明明知道这魏氏子是个冒牌货,但他也知道,说出来,毫无意义。
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他。
证据呢?
孟获狠狠地灌了几口酒,他想,也许,喝醉了,就不用如此烧脑。
至于明天,管他呢,至少,目前为止,老子还活着,儿子还活着,吕南中还活着。
这就好。
吴彦祖高坐在第二位,心里如同被猫挠过一样,七上八下的,每一条道道,都是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