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别吓唬妈妈。”
“别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云见微竭力想清醒过来,睁大眼睛想让视线清晰,冷冽的灰笼罩所有。他喉咙窒咽,手指无意识扣紧,滴滴的响声扰乱他的知觉,异物感渐渐褪去,他知道自己又要陷入沉睡了。
云见微曾在逐渐长大的时光里无数次想回到过去牢牢抓住万竹香的手,在孤独的幻想中缝补心脏的缺口。世间万物的富足都无法换取独一的挚爱,他自睁开呱呱坠地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至亲血脉相连,泱泱人海中排他性的爱与被爱,他的太阳和月亮,本应永恒规律地在他的世界里轮转生息。
他好像已经走了很远,去了很多地方。可每当他回头,都只看到小小的云见微还等在原地,哪里也不肯去。
那个小孩还在等他的月亮回来。
云见微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灰暗宁静。窗户被风吹得咚咚震响, 雨哗啦啦砸在玻璃上,流下蜿蜒水渍。窗外的世界阴灰沉沉,乌云和雨幕笼罩城市。
谢天谢地,他的喉咙里没有插管了。他终于有点活过来的感觉,
“微微?”
云见微转过视线,看见祁峰坐在床边,怔怔看着他。云见微被祁峰吓一大跳,差点不认识他哥,一脸胡茬,好像一夜老了几岁。
祁峰抬手按铃,很快护士进来。云见微还挂着盐水,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肿胀得厉害,皮肤还有大大小小的红肿,丑得要命,还疼。他非常不解,紧接着医生也匆匆进来。
医生检查他的情况,“云见微,意识清醒吗?”
云见微“嗯”一声。
“你已经转进普通病房,还需要至少再住院一周观察。晚些再给他上抗生素。”
“我怎么了?”云见微嗓子哑,但还是坚持问。
“细菌感染导致败血症。你的免疫力差,急性症状很严重。”医生对云见微说,“好在治疗及时。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挂盐水估计吃不下饭,慢慢就好了。”
医生走了。云见微抬手看自己手臂上的红肿,祁峰握住他的手轻轻放下来,低声说,“过几天就消了。”
祁峰给他一点点喂水,云见微喝了不少,问他:“我怎么感染的?”
“你上飞机前口腔溃疡去了趟医院,上飞机后就开始发烧。大可能是在医院接触感染。”
云见微看着祁峰,努力抬手摸摸他哥下巴的胡茬,祁峰握住他的手,力道有些没控制好,把他的手捏疼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祁峰问。
云见微声音低弱,有气无力地,“没有,我一直做梦。外面好大的雨。”
“台风。”祁峰说,“你被送进医院后,台风就来了。”
祁峰不断摩挲云见微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和额头,怔愣看他很久。云见微冲他笑:“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不会也肿了吧?”
祁峰摇头,静静坐着,额头抵进他手心,没说话。云见微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很难过。他知道在自己真正醒过来以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所有人难熬,而他哥只会把所有痛苦和不安都藏在心里,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云见微曲起手指勾勾祁峰的下巴,祁峰抬起头,他故作嫌弃:“几天没洗澡了?臭死了,快去洗洗,胡子刮掉。”
祁峰难得看起来不情愿,但还是听话放下他的手,拿起手机给云鸿舟打了个电话。很快云鸿舟就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一袋食盒。外面雨太大,他去医院食堂买的饭,万竹香连着两晚没睡焦虑过重,不得不去酒店休息。沈记念和于皓实在帮不上忙,不想给他们添乱,只好先一步回了学校。
云见微住的是单独病房。台风的原因,云鸿桥和书妮实在无法赶来申市,主任医师和单独病房都是云鸿桥托人特地叮嘱的安排。云鸿舟和万竹香则是原本抵达申市想接回国的儿子见面,谁知直接就把儿子接到了医院急救室。
祁峰就在病房的卫生间里冲澡,云鸿舟在病房外匆匆吃过饭才进来,往病床边一坐,和他虚弱的儿子你看我我看你。
云鸿舟望着他叹气,头痛揉额头:“差点被你吓走半条命,你看看,头发又白了一大把。”
云见微笑得眼睛眯起来,“哪有,我爸最帅。”
云鸿舟终于也露出笑意,摸摸他的脑袋,“还有劲打趣,看来是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