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秀贵人的死并未在后宫之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就像是有人抓了一把细碎的沙石扔在了平静的湖面上,只激起细小的涟漪,微风过后,依旧平静如斯。
风波过后,宫里也平静了好些时候,而之后唯一掀起波澜的,便是钟粹宫的纯贵妃在腊月初二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公主。
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纯贵妃原本是拢了一个手炉微微开着窗子看着外面飘如柳絮的大雪。
惜梅看见纯贵妃看雪看得出神,便拿了一件披风为纯贵妃披上,说道:“娘娘,外面北风那么大,娘娘也不注意着自己的身子,若是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厚实的披风似乎真的将原本从窗户缝中灌进来的冷风隔绝在外,纯贵妃只觉得浑身上下皆是让人心安的温暖,便拍了拍惜梅的手温和道:“有你在,本宫哪里就会冻着了?”
惜梅抿嘴一笑:“娘娘惯会说这些话哄奴婢开心。”说着从一边端了一盏银耳羹过来说道,“这羹娘娘再不喝可就要凉了。”
纯贵妃拿过了惜梅递过来的银耳羹,说道:“这大雪天里,宫里来往走动的人都少了,若是方静凌还在的话,恐怕这天气都拦不住她来钟粹宫和本宫说话解闷儿。”
惜梅见纯贵妃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低头慢慢搅了银耳羹笑了,惜梅知道自家主子的心里难受,便在一边说道:“前几天奴婢路过咸福宫的时候,看见舒嫔娘娘在咸福宫的大门前站着,看着咸福宫的匾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嫔对慧贤皇贵妃,正如本宫对秀贵人那般罢了,纵使生的时候有些顾忌猜疑,但是一旦人死了,便只剩下怀念了。”纯贵妃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可怜了这么一个人。”
惜梅不知道纯贵妃口中的那个可怜人究竟是舒嫔还是慧贤皇贵妃,亦或是秀贵人,只是知道自己主子每每忆及秀贵人,总是会叹息几声。
惜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纯贵妃说道:“娘娘,奴婢昨日去内务府的时候,听见了几个小宫女在墙根子底下说闲话,说的好像是永寿宫的事……”
纯贵妃眼皮微抬,淡淡道:“是吗?说永寿宫什么闲话呢?”
“不过还是陆贵人不能生孩子那档子事嘛。”惜梅说着,看着纯贵妃右手小拇指上面戴着的镂金护甲,说道,“说是陆贵人身子坏了之后,便整日在宫里哭,起先怡嫔和娴贵妃听她哭的时候,还心疼几句,也和皇后娘娘说了,只是皇后娘娘没有心疼怡嫔的意思,只让娴贵妃好好安慰着,也没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后来怡嫔有些不服,昨日早上在长春宫请安的时候,就问了皇后娘娘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纯贵妃这些天因为即将临盆的缘故,皇后特地免了每天晨昏定省的请安,只让她安静地待在钟粹宫养胎,惜梅这件事纯贵妃听着有些兴趣,却头也不抬,喝了一口银耳羹说道:“皇后娘娘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倒是舒嫔说话了,只说皇后娘娘如今也是快六个月的身孕了,最是要紧的时候,难不成为了这点小事就要皇后娘娘烦心吗?”惜梅说着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痛快,继续道,“娴贵妃见怡嫔又被舒嫔堵住了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后娘娘指教了一番。”
这次不等纯贵妃开口,惜梅就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如今她和娘娘您都是在孕中,一般的事情也不能操心太过,既然吩咐了娴贵妃好好安抚陆贵人,如今距离陆贵人不能生子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陆贵人每日依旧哭哭啼啼的没个尽头的,便是娴贵妃不中用了。”
纯贵妃听了惜梅的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回娴贵妃可是吃了一个暗亏,有苦也说不出了。”
“谁说不是呢。”看见纯贵妃在那里笑,惜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