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天星坠落。
九州占星之士大为惊诧。
河下郡。
焦炭、深坑、废墟、蒸汽、火焰……
烈焰的恶魔在大地上狂舞,升腾的蒸汽好似华盖,深沉的黑暗从地下而来。
一头长发披肩,碎金眼眸的陈诺踏空而出,恐怖的威压甚至使这片土地上的空气都开始“粘稠”起来。
“掌控力方面还有些问题,离家有点远了,罢,正好去看看地眼计划安排的怎么样了。”
浮于半空之中,负手而立。
黑发飘舞。
整个人一瞬来到了远方,再一瞬,已是消失不见。
良久,有附近县衙之人探索,见深坑以为天启,一路上报到了天河。
而此时的陈诺,已经开始巡视起了自己安排的地眼。
七年前,他加入了计划之中,答应在越州安排九名心意境高手作为地眼,而这九名高手,都有着不同的分布地点。
七年来,靠着丹药之力,以及从凤凰宫中调来的人手,已经凑出了几个心意境。
而家族内,一些有天赋的族人也已经修炼到了真气境,再过十年八载的,也有希望踏入心意境。
丹药之利,是让整个陈氏踏上快车道的重要辅助手段,可惜,培养条件苛刻,偌大的医科子弟之中,连百分之一的转职率都没有,所以,现今的丹药也就勉强供给自己人而已。
……
西南。
“杀啊!”
“挡住!挡住!”
“浇金汁!!”
“爹!不!”
“……”
战场之上,尽是悲剧。
父子离别,兄弟惨死。
袍泽尽没,己命难保。
一个又一个人如同蚂蚁一样被驱赶着攻城,黑黢黢的一片压过来,将城墙覆盖,任凭上方的人捅杀、射杀,也不得退后一步。
此之谓蚁附。
乃古代流贼攻城最常见,亦是最好用的战术。
而现在,这个战术被阿得土司用上了,只是这些人,全都是附近乡镇百姓,其中甚至还有着城中卫兵的亲人。
骨肉分离乃至自相残杀的惨剧只能一次又一次上演。
黑烟滚滚将白云染黑,震天杀声让战场残酷。
一身铠甲的陈初披头散发,一次又一次将攻上城头的士卒,或者说百姓打下去。
他已经站在这里三天三夜了。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筋骨境战力站出来,这才顶住了对方的攻击,但陈初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对方这么做,只是在进行消耗罢了,而这样的消耗也不会太久,敌人是不会让他们真的等到援兵的。
看着暂时退下去的敌军,陈初松了口气。
他不能退,更不能展现出丝毫软弱,三天三夜的战争,让他成为了这支临时拼凑军队的主心骨,乃至信仰。
只是,三天三夜,虽然身体不觉疲惫,甚至依旧充满力量,但精神却难免感到一阵不适。
精神功法,他同样有修习,但在这方面他天赋一般,仅仅只是入定而已,所以该精神衰弱还是会衰弱。
而且,精神强大,也并不代表意志,战场的血腥与负面情绪,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而他……也才十四岁。
所以,稍微休息一下,就一下,应该……没人能看到吧?
陈初站在墙头,面对墙外,微微阖目。
身后。
一身穿甲胄的侍卫正默然的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着某种情绪。
此时。
已经被染成灰色衣物的葛婉带着医护营上了墙头,开始医治起了伤员,重伤员则是担架抬走。
在城内,陈丘手中拿着算盘,一刻不停,脚上还在走着,一心两用,指挥着众官吏。
“粮食,把粮食进行分配,熬粥。”
“东城那边的民夫增添一些,还有,开始拆屋吧,当做擂木。”
“……”
站在县衙中,陈丘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脑力消耗太大了,随后抓起一枚水果补充起了糖分。
城内最大的家族之中,血泊中倒着两个人影,隐约间的哀嚎声让人感觉撕心裂肺,可葛玄只是面目冷酷,手中长剑滴血,“敢有里应外合者,全族皆没!”
说罢,转身离去。
没人看见,他的手在抖。
他不喜欢杀人,一点都不喜欢……
第四日。
战争还在继续。
杀戮。
杀戮。
还是杀戮。
老弱妇孺也被敌军推了上来,成为了城墙下尸堆中的一员。
她们又是谁的母亲?谁的姐妹?谁的孩子?
墙头上,自己人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陈初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武者。
无所谓了。
继续杀吧,呵呵。
第五日,第六日……
第七日!
事情发生了变化。
军队阵列分开。
哒哒,哒哒。
马蹄踏地声响起。
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皮肤黝黑的高大中年男人骑马走出阵列,在他身后,一名穿着铠甲的男人紧紧跟随。
“上面的陈家人!投降吧!”
“投降,我阿得里隆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城破之日,屠城!”
上方。
一直没怎么出手的乐君出现了,“少族长,两名脏腑境,挡不住。”
陈初先是呼了口气,随后眼神中的呆滞尽去,恢复了锐利,看着下方的男人。
“好,我可以投降,但是我有条件!”
对方现在出面,距离求援也过去七日了,或许是援兵快要到了,所以,拖住对方!
可是。
下方。
阿得里隆面容一下子冷淡下来,“拖延时间,狡猾的越人,阿大,上。”
身后的侍卫猛的蹿出,凭借着强大的爆发力,居然瞬间轰碎了城门,恐怖的气浪甚至将城头所剩不多的士卒们吹倒。
乐君的身影也瞬间消失,来到了城门口,两者展开了搏杀。
拳拳到肉,气劲四涌,土石纷飞。
在他们的战场中,没有普通士卒的位置,哪怕是筋骨境去了,也撑不了几下。